元旦假期结束得潦草,返校之后纪洄突然变得孤独且沉默。
以前他看着存在感很强烈,和谁关系都好,其实大部分时候也是独来独往的。
斐溯转学过来之后,他身边才一直有人陪着。
于是现在这种沉默和孤独杂糅在一起,就成了一种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异样。
七个人都知道原因。
因为跨年那天晚上斐溯没有出现,他们看完烟花一转身,彩虹色的灯带和站在那里的人都已经消失。
而纪洄一直抱得很小心的那束花出现在一对情侣的手上,在人群之中原来是那样明显。
于是他们猜想了许多有关于这件事情的经过与结果。
但是他们不知道真实的情境是怎样的。
还是因为斐溯没有出现。
距离元旦已经快三天了,不仅斐溯没有到学校来,连他们发过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纪洄也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件事。
所以也没有人敢问。
薛梓桐和汤文昌借着去办公室的机会跟每一个熟识的老师打听,跟上次不一样,老师们这次也什么都不知道,打电话给斐溯的家长也没有任何回音。
斐溯住的地方更是没有预约就进不去,莉莉的上门家访自然没成功。
这些纪洄都像是不知道。
他像是不记得还有斐溯这个人,连前头空着的座位也没落下过目光,每天都在埋头刷题,从上课刷到下课,还一心二用地应付老师的点名回答问题,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朱益非常不经意地走过纪洄身边,看到了这人在刷历年高联的试题。
但是他清楚地记得,纪洄高一参加了所有能参加的竞赛,甚至包括作文比赛,次次闯入集训或者冬夏令营,结果拿回一堆奖之后跟当时的班主任说再也不想去考试,班主任还劝了他很久。
劝完之后纪洄连着旷课几天,差点没赶上期末考试。
分完班则借着是个文科生的由头拒绝了所有能报名的竞赛,这次倒没包括作文比赛。
所以朱益看到他在做数竞题的时候差点以为时间倒退回了高一,那个时候纪洄也是这样,一本一本地刷题,不过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在做题的中途还会跟他和许怀水插科打诨。
现在看到的方方面面都不是纪洄的样子。
纪洄也知道这几天表现出来的自己很怪异,但是他懒得维持表象的任何情绪,他不想像某些人那样,摆出一种一切都风平浪静的假象。
他就是很不爽,很不开心。
也很不安。
他都找不到自己逃避的理由是什么。
所以只能归咎于生气。
生气回家路上很堵车,生气云碧水大半夜又要出差,生气自己一晚上睡不着,生气马上假期就结束试卷却还有一大摞,生气晚上六点返校他却早上六点就坐到了教室。
生气这冷空气,这暖空调,这破题。
大课间,纪洄丢下笔,抱臂往周围看了一圈,朱益和廖科立马拉住对方的手唱《兄弟》,叶竹筠迅速回头凑到许庭花和薛梓桐旁边聊天气真好,汤文昌继续埋头给黄鹤讲诗词填空。
纪洄气着气着就乐了。
见他终于笑起来,七个人凑到他旁边,在旁边跟蚊子一样嗡嗡嗡,没一个把话讲清楚的。
所以纪洄也继续装傻,他实在不想多说什么。
表白没成功这种事都是小事,他只是在想,会不会和上次,和上上次,和更久以前一样,斐溯又杳无音讯。
他甚至不想再去求证。
七个人也算有眼力见,见纪洄恢复了些许精气神,开了几句玩笑也当没什么大事,反正至少在纪洄面前表现得是这样,实际上背地里消息电话甚至连邮箱都给斐溯整爆了。
还建了个叫“破镜到底怎么重圆”的七人讨论组。
纪洄每天都听着他们点屏幕的哒哒声入睡,短暂地摆脱了失眠的困扰。
这天纪洄做题不太顺,隐藏条件总找不齐,算到一半发现最开始的思路就是错的,于是只好推倒重来,又或者是这个方法太繁琐,于是又找新的方法重算。
限时三个小时的五道题,他从早自习做到下午最后一节课。
下课铃一响,一部分人忙着去吃饭洗澡,另外一部分和他一样待在教室学习。
征得周围同学的同意,纪洄打开他旁边的窗户,冷风一下子灌进来,人总算是清醒不少,他觉得要给自己脸都吹瘫的时候,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