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柳觉得自己绝对是有哪点搞错了——直到苏娑诃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也向宣柳投来了注目。
于是宣柳这才发现,原来在苏娑诃看向自己之前,这个人虽也始终就在那里,实际却好像处在宣柳的意识之外!只有当他们目光相撞,她才真正看到了——她看到了什么?!这个人的外表如此殊异,居然是重瞳——不!是有三对并行却不同色的眼瞳!它们正分别饶有兴致地定定“盯视”着她!
任何正常人都不会像小宣虞一样对这样的“异相”视若无睹的,宣柳几乎克制不住内心的惊悚想要尖叫,可苏娑诃只是轻挑唇角笑了下,便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于是宣柳发现自己分明是恍惚间看错了——什么三对眼珠?那不过只是他眉心对称贴覆的仿孔雀羽尾璎珞和两眼尾的泪痣罢了。
至于对方的身份,宣柳也决定按下不再细想:这和她没多大关系,她已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准备杀江朝云……如果她不在这最有冲动的关头行动,她恐就会丧失勇气……宣柳按上了琴弦……
她修音道,当然也会奏“绝命弦音”,但或许策划得不周全,或许她的手天生就不是能用来杀人的,当然最根本还是她修为本领不够,即便隐藏在繁杂的乐声里,她的手还是不停在颤抖,她也只来得及奏响三弦就被发觉——江朝云只是急吐了一口血,便摔杯:“有刺客!”
时刻护卫在他身边的一众幕僚立马出手!灵力扫荡下,在场所有乐器尽毁!宣柳只觉全身僵硬冰冷,脑海里只有慌乱的念头:暴露了!失败了!她一定会被揪出来!江朝云会以怎么残忍的手段折磨弄死她?!
可时间却好像在这最危急的一刻暂停住了,宣柳于冥冥中听到一个能洞彻她心扉的声音:“你看,以你是杀不成他的。”
而随着这声音的降临,周遭一切景象竟全作改换——随之显现在宣柳面前的是一座无亘无穷而恐怖翻浪的黑红虚无血海,其间数以亿万计的亡魂皆在痛苦哀艰地逆流溺游,而遥遥岸的那畔,苏娑诃站在大片盛放的彼岸花和无数飘忽的青冥鬼灯间,那三对眼瞳还在不错地锁定着她!
可宣柳在这样的经历遭遇后怎还敢直视他?!!宣柳不是没有见识的女子,并非不知道、没亲身体验过修士的界,更有梅君子与她交流得知她对六道轮回之理十分感兴趣后,给她展示过对其祖师大成作「地狱变相图」的拓本——丹青成界,置身其中便宛如真正走入了地狱之间。可正因见识过,才愈清楚界本质就是一种由法力开辟自成的类画空间领域,它所纳地域的规模、所展现的层次即是修士法能最直观的显示,就连「地狱变相图」的真本,据说现被收藏在佛门圣地维摩诘宗,以其成就的法界,即是金莲池下那用以关押魔鬼两道戴罪修士的十八层血狱——而因足足纳下了九曲冥河,被公认为当世法界诸最之一。
可什么人的界会能将时间的变幻也囊括进去?!甚至能控制扭转时空!!而此界间这座茫无涯际的血海,宣柳更无以用言语来形容它,由于它不著相,实为虚无的,是以宣柳能清晰看到它所重叠覆盖下的现实世界——此整方小世界都像漂浮在其间的一叶小舟,白玉京在其中更是何以至微至小的一粟!
宣柳无以描述她的惊慑,人在面对过于浩袤震撼的巨象伟力时,难免会产生蝼蚁、蚍蜉的弗如渺小感,更让她战栗悚惧是,苏娑诃仿佛知道她所惑,主动为她解说:“这就是轮回道的‘生死苦海’。”
——这就是她日夜抄颂《渡亡经》想助故人亡魂超渡出的生死苦海!
宣柳明明已在经文中抄读过那么多次,也深信:它才是生与死间众生的本质苦厄处境,可当真正看到它法性实相的至极瘆怖!听到那数亿亡魂溺浪的极致惨痛哭号!当身临苦海间那就正在向自己翻涌来的骇浪!宣柳实在无以抑制伏跪的冲动,而那道身影,那道所站在彼岸的伟大身影:“般若波罗密多(佛到彼岸了)…”——佛经里的梵者竟真的存在于现世还显身了!宣柳跪拜稽首,声音因说不清震悚恐惧还是激动渴望剧烈发抖:“信女自知此生罪业深重,不想生与死都永远溺在如此无尽的绝望中了,求您以大威能救我于苦厄,渡我解脱罢!”
*
小宣虞的魂体确是怎么也逃脱不出这段时光界,还被迫也见证到了宣柳膜拜苏娑诃的始末,可他同样以身、眼见识了苏娑诃手段何其强大恐怖,冒出的想法却非敬畏臣服,反倒彻底分明了:这两个人是一伙的!且更直接的是:宣柳要害他,没能成功,所以这个苏娑诃随后把他绑来果然也是为了害他!
——俱我仇雠也!
小宣虞切齿拧拳,尖切的恨意宛如凝成实质在他眼中迸发,让他的眼瞬间那么亮、寒意凛然!这个瘦小的孤魂,竟凭本能强烈调动起灵魂的能量,使本身如焠般盛光大放,锋芒好像一把薄薄但分外明利的小剑,毫无迟疑就出鞘朝着苏娑诃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刺了去!
什么掌握时空扭转变化如同神迹?不自量力?他没有这样的念头,只有胸间意气越嫉便越锐厉,越焠成一道彗光似的果敢决然一往无前!
我仇雔者,必杀伐!
*
江氏固然是仙道败类,恶名更昭彰的魔宗婆罗门,难道其领首就会是什么善类吗?宣柳倒也没抱蠢到如此可笑的奢望,只是她已然落入她以为最坏的境地了,还能再失去什么呢?她又能做得了什么呢?至少当下,依附苏娑诃,有助让她保住内心的安定。她知道她只是一只美丽却无力的螓蛾,所以恭顺低下柔弱蝤蛴,选择缩在怪物伟岸庞大的阴影里苟延,于是这个怪物在她感知里就也没那么可怕,甚至变得亲切了。
——苏娑诃为她灌持,将婆罗门部分秘密教义、法门、诀窍授予注入了她的神识,使宣柳从此能够作为婆罗门教众持密修行。更重要的是,“念我的名咒,向我观想祈祷,”苏娑诃承诺:“我会在一定情形、时候回应你。”
“您要离开了?”宣柳小心翼翼地询问,“您亲自来游仙楼这趟究竟是为着什么?”以苏婆诃的身份、能耐,如只是小事绝不可能亲临,可也没见闻游仙楼乃至白玉京有发生什么变故,她尝试着问:“是否有我可为您效劳的?”既以她的力量万奈何不了江氏,她能做的就只有引狼入室了。
这点小心思自是瞒不住苏娑诃,他也不介意据实相告——乃至精准到某时某刻得报出了个时间,只是因使用的是比仙历古早得多的纪年方式,教宣柳未明那就指在明年的二月十五:“……此将为近数千年间阴邪血煞之气最积郁浓重的时刻,我将主持带来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大祭祀,从生死苦海召感来这万年劫所酿造的至极凶戾之‘恶’、‘怨’两种阴煞气,作双魂渡来此世,回馈给这天地众生共飨…呵呵呵…我为此已筹划了太久,光是从头布起其中一座祭坛就耗时了近百年,而另一座祭坛我则更早就打算好了利用现成便宜,即是此间——天气为阳,地气为阴,素女墓府选址本就位于地下极重阴气的一座穴眼,可以说是处天然的深水港,而九阴素女所遗留传承的性修功法更相当于在此构筑起了一道“玄牝之门”(《道德经》:“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即雌性生殖器官、□□意),江氏实际便是以其为阵心经营构建起一座‘受生’法阵,靠汲取其玄牝之力造出‘怀璧女’输送进各仙道世家,于是这里实际连通起整座仙道的因果、气运绵延,早已成这座白玉京仙家气运,乃至整个仙道气运的‘阴源’,江氏更千年不绝行血祭之实,以女阴殉养加强玄牝力量,给阵心穴眼加注了足够丰沛阴气的同时,不免也使死魂亡煞的怨邪之气汩汩如泉涌了……所以从所有方面来说,这里都是作为引渡的最佳通道…而现在,引渡的具体‘容器’也已实地堪舆找到了…”
苏娑诃的眼注视向宣柳,宣柳不意从那能勘透过去、现在、未来的瞳相中照鉴了此间诸多因果:尽管有许多是她根本解读不懂的,但仍教她第一次明白意识到了——在碾压自己、妹妹、璇玑这里所有人,游仙楼过去现在未来的,究竟是怎样沉重庞然的时代车轮!她认知里只手遮天的江氏居然只是为其工作的毂辐,她都杀不了的江朝云更连颗无关紧要的轴饰都算不上……她止不住地不堪寒战了……
苏娑诃却盯着她许诺:“在这里举行的这场引渡仪式,祭坛是为渡口,素女阵泉涌的血阴邪气是助渡的推流,联通向仙道各方的无数气运、因果是为锚线——所以只要他被渡来此世,就天然与这里、与仙道的一切因果、气运联系牵扯——这怨孽未来一定会将此所有加之于他的业孽回馈,偿你的愿,倾覆你怖惧这一切。”
宣柳对苏娑诃的计划很难说是更不安,还是更期待着他对江氏动手的一天,但还是那句话,以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隐在阴影里蛰藏等待,然后猝不及防遇到了虞粲之。
一只自惜翅膀的蛾子会被另一只热忱扑火的蛾子吸引吗?
她生活在黑暗太久,在险都快忘了趋光也是她的天性的时候,他带着满身火热的伤向她扑来了,于是她通过抱住他也摸回了她向往却不敢、无法触碰的光和热,她的心也融化了。
所以她怎么忍心看他真被烧死呢?而且她无疑已在苏娑诃指点下对世事看得更明彻:江氏的五指山捏死两只可怜虫是多么容易,妹妹和璇玑不过也是其下危卵——她从没有白日梦过凭宣桃她们这群弱女子真能成什么事,便是至强如嵇平明,不也被诸世家宗门联手围剿迫得只能解散侠客行退隐、迄今不得出世?
那么她能做的就只有向那非人强大的苏娑诃祈求保护了。
苏娑诃再一次示她以“未来相”,于是宣柳看到了无数虞粲之和她再悲惨不过、双双破灭为劫灰的结局,她的心撕碎般的悲痛,恍惚地哀哀求告:“求您救渡他!救渡我们!”
“他陷入的确是必死的命局,但所谓天道也好、区区江氏也罢,欺瞒过有何难?一点偷天换日的伎俩就够了,我可以帮你,”苏娑诃隔空回应她:“还记得我通知过你将启的祭祀吗?婆罗门这边的祭坛、祭器皆已正轨,仪式已经开启运行,我会赶在中元前至玉京,着手那边诸多仪轨步骤的布置落实……”
——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日子。苏娑诃哪是蝇营江朝云可以招之即来的?如果非要说他来响应谁的愿念,他是宣柳请来的“神”才对。
苏娑诃答应她:“无论你所求是自渡,还是救渡你的情人,我都可以偿你的愿,但你也须相应付我,作为祭祀仪式里引渡的舟筏:炼化一具‘鬼胎’作为承载他降临的躯体……”
“因为这场祭祀必然会引动、伴随天地最悚骇的异象,施行任何手段都不足以瞒天过海,所以我选择完全反行——将祭坛之一特意就放来白玉京也有出于这方面的策划:这里无论是仙道的荫泽运势还是地处九州正中的地理位置,都无疑是会引起最多仙道中人强烈耳目感应的,只有在关键时刻把他们的注意尽数都吸引到这里,我才有机会和可能出手瞒下另一处主祭坛。而引渡一成,我便会带走真正的‘他’——本来我最终所要就只有他的怨魂死灵,而抛下一个空壳留给仙道诸位,所以这副剩下来的躯壳不就可以接给你的情人了嘛?——金蝉脱壳也适用给他,江氏的紫微离火修到七层以上便可修炼魂火,算是仙道厉害的魂修一脉了——不过也还差得远,但你应该通过他们了解过些魂修的‘夺舍之术’,一般的夺舍总需要长时间辅以特殊手段进行身魂融合,其实是因身魂匹配度不够,否则这个附体过程就可缩至无限短,而适配度高的夺舍躯体无疑就是与原躯体最相近,即有强血缘联系,而最者便是有直属血缘联系:婆罗门有一则转生入胎的功法,便是由父母亲直接夺舍婴孩,以给自己制造更换一具更适合修炼的躯体,这个婴孩未来还会因内在精神完全改换,外表的形象也受到相应影响,越长越像,以至于无限趋近他上具皮囊的模样……这不是完美满足你和你情人的需要吗?你们只不过暂时换一种长相厮守的方式罢了——我未来还可以施术帮你屏蔽江氏等人的感知…让他们全然无法察觉…即便我离开仍会继续庇护你们……”
“而你不是还想脱去此身罪孽嘛?但你应该已明白这些知识:因果报应的业道直观形态就像双向各负枯荣的婆罗双树——善根与恶根一体并存却互不干扰抵消,各自荣枯,善因自会结出善果,而恶的因缘一旦埋下,也必生发:这就是‘因果报应’‘业力’的规则。但我仍可以提供给你一个相对最容易逃避自身恶业报应的办法——将其从根本上转移。”
“你具体的恶业,就是作为素女行使‘巫祭’供养受生玄牝阵加害她人,那么你如今参与进这场最终旨在孽力反噬的祭祀,便可洗礼从前业孽,更关键的是,你要将素女阴毒不绝加于他的身体,这过程无疑就是将你身上相应的因缘、业障尽数转移到他的身上,那么按道法判定,未来就会是由他代你去受难苦果、承担所有报应。”
“这‘炼阴’环节是最要紧绝不容有差的:引渡的过程从鬼门开时便开始了,他的魂气会一点点逐渐被过渡进你所育阴胎身体,直到祭祀正时当刻他的力量会完全降临,一来你如果不提供足够的阴毒,是绝不够承载他的魂质的,但所谓炼阴,更指的是炼他这阴魂,我要的是一介足够强大的‘怨魂死灵’——天道制约,原本这般邪煞的阴魂绝不可能被放进此世,其存在、所蕴毁灭性能量都为这方天地法则不肯容,所以我以双数、阳体予以平衡,更以婆罗双树作为降神的特殊媒介才突破了限制,但婆罗双树半荣半枯,决定了所能渡来的双魂注定只能是一生一死、最终一体双尊位的状态,所以我还会授你以诛杀镇压诅咒,你定要时时念诵加于他的灵魂:他每渡加一丝缕魂灵萌发意识,你都必先以阴毒焠入其身体,让他感受成亿万遍死去活来的痛苦极刑,炼增其怨气,再以驱魂法咒将他的怨灵尽剔出躯舍,确保他永远只能是一个不附体状态的死魂——你必要最严苛地执行,否则不仅影响的是祭祀最终效果,你若不将原本的宿主彻底赶尽杀绝,你情人如何得以转生?”
苏娑诃始终要兼顾另一半场祭祀,所以把这边许多祭祀的仪式、内容、咒言具体交代委与了宣柳行使,他还留下了一只巫蛊的诡娃娃替身:“这会作为我之后带走他亡灵的载体。”并授予宣柳‘厌胜’术:“你每每念诵诅咒一定要对准他,指向明确,效果才更显著。此外,你想这诅咒怨灵日后替你偿报,也要对着他许愿,你应该已学会了修‘愿力’的秘法:摄受到他身上,与你憎恨者紧紧缠连因果线,等祭祀一成使用他时,他的怨恨孽力便会馈向诸方。”
祝咒术,婆罗门最根本秘要的修行法门,只要掌握,祈祷和诅咒的言语便具有神效!这是一种与仙道诸家完全不同体系的加持感应修行方式。
——所以云儿她们才会看到却不明宣柳为何永远要跪在地藏菩萨像前,眼睛盯向窗檐,唯恐不够、诚恐至极地反复诵着咒、愿。
她们所看不见的,是挂在檐下那只不具脸的娃娃,原本虚无的身体颜色却日渐在变化,先是渗出斑驳的紫,宣柳知道那是怨气的表征:太素对阳体的克害,光看每回虞粲之渡来阳精,只是接触到胞宫炼阴的环境,就面色如覆冰霜、冷汗涔涔的模样就知道了,而上次太素阴毒侵入虞粲之体内,他更经脉阻塞、脏腑受损,虞粲之已近金丹七层,都要挨不住,那么这个不管体表五脏都渗浸透了毒素的胎子呢?不过他不能痛哭惨叫表达感受,他没有声息,叫不出一声苦疼冤,只有那怨紫却是一块块先浅淡地争先冒出,开始还是这样雪青的,染满他的周体后,便因为不断的交叠,一点点拧出似的迭深,覆层似的凝沉……
而这深紫上更溢满淋漓的血,因为一刻不停地在流,所以血迹始终没有干涸的时候——是被炼的怨魂,在经历比拔筋抽髓还痛的生剔每一丝缕神魂所流出的血恨。
他变得身上的每一丝缕都湿濡濡涌溢出着血紫,原本轻白得虚妄的身体饱重得沉甸甸的了,因此总免不了慢慢地往下、往尘世中坠,但无形便与宣柳脸的距离变近了,宣柳赶紧埋头念诵愿语,于是娃娃身上应验地穿连起了越来越多、多到数不清的因果线,它们连向江氏诸人,连向白玉京的各世家,连向宣柳想到全部能恨的、造成她悲惨的人,祈愿在灵验,娃娃在它们越绷越紧密下,又被高高地吊了回去,吊在游仙楼的正上空,那么多因果线穿过娃娃结成蛛网一样,娃娃连一许动弹都不能了,他只是被风轻轻一飘吹,都会也引起那紧绷的穿进他身体的因果线颤颤,于是娃娃被那些线牵连出的血开始往线上洇,原本若有似无的线尽被染成深凝的血红冤孽线了,淌满娃娃那因颜色过浓未免显得肮脏,一看就充满邪恶不祥的血,甚至还在雨水一样往下滴,滴落在游仙楼各处与来往的各人间——所幸宣柳之外的人都看、感觉不到这场景。
只是宣柳看苏娑诃每次来收验时都会久久凝视着这一幕不言语,持续的时间长到让她实在忍不住极致的忐忑:“我有哪里没照做对吗?”
“不,”苏娑诃那双非凡的眼瞳里不知道勘到了什么,宣柳只看到异采纷呈:“你做得好极了,比我预计得要好了太多:你一定是此世间最好的焠铸者——他即便还没有彻底形成、他最纯粹的那部分魂质还未降世,我也能感应到:他比我推衍预算得还要强煞——我现在无比期待他意志究极苏醒、真正睁开眼开启这人世的那一刻…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