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宣虞这一次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怀疑到兰因,只是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抹去了嘴唇间残留的血,低声问兰因:“吓到你了?”
兰因赶紧摇头,又猛点头,抱怨似的道:“师父,你怎么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
他说着,就去牵宣虞的手,拿出自己的帕子仔细擦拭他手指间沾上的血,宣虞静静地看着他这番动作,良久道:“因为但凡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些代价的,”又轻轻道:“其实我今天原本很高兴——了却了一桩多年夙愿。”
兰因虽没完全听懂,也没有听到宣虞和岑寂在意念中的对话,弄清楚他们间的龃龉,只知道自己来岑寂居士这里惹得师父不高兴了,愧疚地低下头,给宣虞保证:“师父,我以后再也不来上音修课了……”
宣虞皱眉:“虞岑之还怎么你了?”
兰因忙道:“岑寂居士没对我做什么……”其实岑寂不仅格外指点他,还曾给他解围,兰因对岑寂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恶感,但既然师父讨厌他,兰因也自觉一定要和师父统一:“师父你不是不喜欢他嘛!——那我以后也不要和他有任何来往了!”
他这完全还是小孩子的心态,宣虞没想到理由竟是因为这个,怔了下,不由反问:“我不喜欢谁,你就要永远不和谁来往了?”他说着,像从前一样,自然地牵起兰因的手,两人一路穿过山间烂漫的春花林,往雪居而去。
兰因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当然了!师父你是我最重要最心爱的人啊!如果你讨厌谁,我还和谁关系亲近,你肯定会难过的!”他说罢,还自己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并在心里默默补充:先前自己讨厌朝颐长老,可师父还和她照常亲近,就让自己有一点点难过呢!想到这里,忍不住期期艾艾地摇晃起宣虞与他牵着的那只手道:“——那师父,你以后能不能也别和朝颐长老亲近了……”他又把江思清欺负自己的事趁机告诉了宣虞。
宣虞淡淡道:“我和江氏所有人,从来就都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不过,虞岑之人品虽不堪,琴艺倒还凑和,你私下少与他这样的人来往,只专注和他学琴就行了,他提其他任何要求更不要理。”
兰因点点头,又情不自禁地唤道:“师父……”
宣虞本想着心事,闻言,偏头看向他,就见兰因眼睛亮亮的,压都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我今天也特别高兴——其实我本来可难受了,一点也不喜欢过这花朝节,又忍不住想你,没想到你这就回来了!”他紧紧握住了宣虞的手:“而且我才知道,今天是师父你的生辰啊!”他说着,有点害羞了,垂下眼睫,语气却特别地雀跃:“我是在师父你生辰这天遇到你的啊!我现在变得最喜欢最喜欢这一天了!只是我知道得太晚了,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生辰礼……”兰因摸摸自己的若水吊坠,又觉得懊恼了。
宣虞轻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师父今天已经收到份大礼了。”
***
——宣虞一行人离开后,魔宗与江氏的争斗仍在继续,而尤以崔罗什和江丹秋这两位当世最顶尖修者的斗法最为激烈,而最为诡异的是,他两人的外表除去明显一阴一阳,竟没什么区别!不过江丹秋毕竟境界更高,已炼至巅峰的紫微离火更是属性极阳,最是克制阴魂,因此,即便崔罗什已豁出玉石俱焚的决心,那重重的鬼影依然是渐渐被滔天压下的明紫火光焚烧几近了!
崔罗什心中的恨意几乎将周身怨气凝做了实质,但再心有不甘,也知自己今日必是结果不了江丹秋的,终于不愿再无谓地消耗自身下去,在又一层离火扑卷而来前,自身同御下所有鬼影皆已遁地而去!
而袭来的离火瞬间将地面烧成焦土,江丹秋站在漫天席地的火光间,神色从容之余,甚至带了淡淡的傲慢之态,显然根本未尽全力出手。
——却忽然于这时,一丝极细的微风如叹息般轻飘飘地掠过江丹秋耳畔,甚至只吹起了他的一缕碎发,江丹秋却觉脖间诡异地一凉,随即听见一个声音叹道:“我徒儿粲之总是说,他那挚友崔晏乃是天下第一等的风流俊才,可当这皮囊穿到你身上时,却是如此面目可憎——真可谓暴忝天物啊!”
江丹秋悚然一惊,蓦地转头,就见自己背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揣臂站了个侠士装扮的高大男人,此人相貌气质、装束打扮皆毫无存在感,甚至直到与江丹秋面面相对这一刻,都未亮出任何兵刃,却令江丹秋难得地变了脸色,而随即也不见这侠士有任何动作,周遭所有空气却都霎那间已被扭转成了无穷道流风剑气无所不在地击斩向江丹秋!
竟刹那间使江丹秋周身护体的离火尽数如风流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