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瑜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你昨天对冉伊佳也是这么说的。”

周涵露出招牌式笑容，“最好的，又没规定说只能有一个。”

知瑜耸耸肩，“希望你以后不会犯重婚罪。”

周涵走后，知瑜若有所思地往晏清那边张望。看着晏清一边填表一边跟罗润文打闹，心中暗想，这两个人关系意外的好啊。其实晏清性格再绵软可亲一些的话，应该很受欢迎，那么追她的男生也会很多吧。或许多年以后某位追求她的男性走进她的内心，博得她的青睐，她也会和那个人言笑晏晏走进婚姻殿堂，旁人眼里一定十分般配。

分班情况等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就可以在教学楼下的布告栏里看到了。大家心里或怀揣小小的期待，或充满巨大的遗憾，或仍纠结仍忿忿，但不管怎样，新学期开始以后就要在各自选择的道路上前进了，为着那最终的目标。

这个暑假晏清随父母去C市探亲，顺带避暑度假。闻瑾和知瑜的妈妈难得请了年假抽出时间带她俩去H市那个远近闻名的主题乐园游玩。

妈妈在前面开车，坐在后排的知瑜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强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这一段是盘山公路，而且弧度非常大，从半山腰开始知瑜就已经感觉不舒服了。她按下车窗，风汹涌而入，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发出呼呼巨响，吹乱她的长发。

一旁戴着耳机听歌睡觉的闻瑾悠悠醒来，揉着眼睛转头看向凌乱的知瑜。知瑜还在努力跟头发做斗争，浅蓝色的宽松短袖也几乎被风鼓满。闻瑾探身过去关上了窗，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知瑜，关切地问：“怎么了？”

知瑜刚想开口，胃里翻滚的不适几乎堵到嗓子眼儿。

“晕车了？”

知瑜点点头。

闻瑾从口袋里摸出晕车贴，撕开贴到知瑜耳根后面，又从包里掏出晕车药和水，拧开瓶盖递过去，“或许出发的时候就该让你吃药的。我以为你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容易晕车了呢。”

其实知瑜长大后确实不怎么容易晕车了，但可能距离上一次长途旅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加上这盘山公路……知瑜无奈地按了按鼻梁骨，接过姐姐递来的药和水咽下。

闻瑾将知瑜揽进自己怀里，“靠着休息会儿吧。”

知瑜全身心都在忙着抵抗想吐的感觉，没有心力拒绝，顺从地把脑袋放到姐姐颈窝处。车子很快经过一个急弯，知瑜被晃得更加头晕了。闻瑾的手指搭在知瑜的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按压着虎口位置，试图帮她缓解晕车的不适。

不一会儿，知瑜慌张地推开闻瑾，“不行，姐，要吐……”话没说完知瑜闭上嘴紧紧地咬住下唇，汗水浸透额前的碎发。妈妈从前排递过来垃圾袋，“想吐就吐出来吧。”闻瑾连忙接过垃圾袋展开，知瑜却摇头拒绝。呕吐时胃部痉挛的疼痛，呕吐物无法控制地涌上鼻腔，种种体验对知瑜来说都很折磨。

“妈妈，你看看前面有没有方便停车的位置停一下吧？我看距离游乐园也不远了，我陪知瑜走过去。”闻瑾抚摸着知瑜单薄的脊背，提议到。

妈妈一向是雷厉风行的人，直接同意了，“好，你们可以走慢点，注意安全，需要坐车了打给我，我再下来接你们。如果不需要，我停好车下来找你们。”闻瑾一一应允。知瑜攥紧拳头努力忍耐着。

从车上下来以后，知瑜在路边蹲了好久，才终于缓过劲儿来。知瑜站起身，因为蹲太久而站立不稳，闻瑾稳稳地扶住妹妹，让她把几乎全部的重量都倚向自己。总是在心安理得地依靠姐姐啊，知瑜心里暗暗叹气。

这样走了一阵儿，上坡路爬起来很费力，但是知瑜也不愿意再坐车，所幸离游乐场入口不远，等她们差不多花了半个多小时到达，妈妈已经拿好票和饮料零食在门口等待了

进入园区以后妈妈表示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还没有平时执勤出任务刺激，她只负责排队和买单。姐妹俩看着高耸入云的高空秋千和跳楼机，三维立体式旋转着的大摆锤，还有上天入海的过山车，并不敢苟同。

虽然艳阳当空，两人的情绪却很高涨。从一个疯狂颠簸旋转的太空舱出来以后，知瑜表示再也不想玩旋转类项目了，而闻瑾在跳楼机升到顶端猛然降落的瞬间，难得爆了句粗口，只不过脏话连同心脏停留在半空的时候，人已经落下去了。

随后，她们在船上紧紧依偎着冲进水里，激起几米高的巨浪；被固定在过山车的座椅上甩来甩去双脚腾空，飞速穿过丛林掠过天空；手牵着手颤颤巍巍走进黑暗且充满诡异音乐的废弃剧院，在NPC出现后闭眼尖叫拔腿就跑；坐在沿轨道前行的驾驶舱里观看迎面扑来的奇幻影像；趴在旋转木马上随着音乐上下起伏，当然，知瑜是十分抗拒硬被推上马背的受害者；以及像两个疯子一样开着碰碰车你追我赶全力相撞，事后闻瑾表示肋骨已经淤青……等到休息吃东西的时候，妈妈发现两个小崽子满身大汗，双眼无神，开口就是沙哑的嗓音。她故作矜持地撑起手肘托着下巴，偏头掩饰丝毫不带善意的嘲笑，却被颤抖的肩膀出卖。

两个人听到对方公鸭般嘶哑难听的声音，互相指着，笑弯了腰。坐在对面的妈妈就觉得更好笑了，毕竟面前像坐着两个破风箱在呼啦呼啦鼓风。

经过售卖周边玩具的商店时，闻瑾拿起一副猫耳朵戴到知瑜头上，知瑜配合地双手举到脸旁，十指张开又弯曲，眨眨眼，露出俏皮的笑容。闻瑾捂着胸口倒退，然后竖起大拇指不住点头。

知瑜取了一副熊耳朵套到闻瑾头上，闻瑾于是举起双手扑向知瑜，将知瑜抱个满怀。两人玩闹着，丝毫不介意浑身汗涔涔黏乎乎，最后是妈妈提着两人的衣领把人拖走，经过柜台时顺便结账。

等重新回到灌满冷气的车内，窗外已满是浓稠的墨色。一开始两人还在后座上兴奋地交谈，欣赏妈妈用相机拍摄的照片，很快声音渐小，最后终于安静。妈妈调整了下车内后视镜，余光望过去，两个小孩肩并肩头抵头互相依靠着睡着了。

车开过半程，闻瑾的脑袋随着路途颠簸不断往下掉，最后实在受不了，干脆斜过身子窝进角落，把脑袋固定在座椅靠背和车窗的缝隙里，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还不忘把知瑜拉下来，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舒服入睡。

闻瑾的右手本来护着知瑜的脑袋，失去意识之际慢慢松脱搭上知瑜的侧颈，微微发烫的掌心和轻柔的指尖在知瑜耳后和脖子附近留下不轻不重、阵阵酥麻的触感。于是知瑜在这断续的不安稳的沉睡时间里，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中两人已经回到家里熟悉的卧室床上睡觉，姐姐与她亲密无间地相拥，还用脸颊亲昵地蹭着她的脖子和下巴。梦中知瑜低头吻了吻闻瑾的额头，颤抖着往下描摹姐姐的五官轮廓，直至唇瓣，并搂住姐姐的腰收紧，堕入了更幽深的梦境中。

现实里，汽车正穿过一条明亮的隧道，知瑜放在闻瑾腿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身旁座位上尖尖的猫耳朵和圆圆的熊耳朵并排放在一起，穿过明亮的隧道以后，隐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