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付乾,他把何科乐从中间肘开,“快把这人拖下去斩了,我才是正宫,大家好!我是付乾!”
气氛被两人一下子烘托得十分轻松,迟桧吟调侃道:“喂喂喂,给我们四个留点面子啊!下一届社长一定是我好吗?”
林衍双手交叠,微笑着看着他俩,迟桧吟明目张胆,舒学婷捂嘴偷笑,江归趴在桌子上装死,身体微微发抖,在笑。
四个人没一个正经的。
沈枳偏头过去和蒋言之讲悄悄话:“你哥在家的地位也这么低吗?”
“我要说应该吗?”
闹哄了一阵子,林衍还是维持了一下这个社长应有的面子,一手一只“叛贼”把两人丢回了座位,接着让第三位同学继续自我介绍。
一个瘦瘦的女孩子有些害羞地站起来,头低得很低,“大家好,我,我叫贺宁宁。很高兴加加入辩论社,我真的真的很喜欢辩论,从我……”
蒋言之有些疑惑,因为他没有在林衍整理的名单里看见过这个名字。
此时,江归也察觉到,写了张字条过去:你带的人?
舒学婷接过,刷刷写下递了回去。
「是。她很有天赋,我不想错过她。」
江归没有表情,只是让迟桧吟和林衍都看了一遍,三人视线聚集在江归手上。
江归面上不着痕迹地一只手撑着脖子,另一只手中的笔灵活地在指间转了圈,随后有节奏地“一,二”指了三下桌子,没有发出声音。
他们的暗号。意思是:投票决定。
林衍听着贺宁宁有些磕绊的自我介绍,按了一下手中的笔,迟桧吟椅子往后挪了一些,“咳”了一声。舒学婷转头去看江归,那人小幅度抬起一根搭在脖颈上的手指又落回去。
全票通过。
舒学婷松了口气。
台下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贺宁宁说完后,解文,甄磊,游每由,任柯以,缇沃,谢一夏依次站起来。
直到到了沈枳自我介绍时,江归饶有兴致地抬头,撑着脸看他。
“大家好,我叫沈枳。”
发觉江归在看他后,沈枳笑着:“枳花春满亦归庭的枳。”
不知为何,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将视线从沈枳身上,移到了江归背着光,俊美的脸上。
江归看了看藏不住笑的沈枳,又瞥了眼有些心虚别开脸的迟桧吟。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沈枳和迟桧吟这两人的人缘加一起全校不知道都算他俩手下留情。
江归叹了口气,捂着脸,自己也没藏住。
大家都心知肚明。
第二节社团课时,江归把准备的资料发了下去,到沈枳时,他特意选了在最低下的一沓。
“这是我们老成员一起为新成员准备的礼物,不知道各位喜不喜欢。”林衍道。
沈枳翻开,是一道辩题,和整整十二页的相关材料。
舒学婷补充:“各位都是我们亲自挑选的人才,我们根据面试当天的总结以及讨论,给大家大致确定了辩位以及模拟了一套辩题。”
“而且而且,我们是根据各自的辩位给大家找了相关素材,整整十页呢!一辩是林魔头找的,二辩当然就是你们帅气的迟学长我,三辩是我们的副社长舒学婷大美人,四辩就是我们刀子嘴刀子心的小江老师!”
“下周社团课的时候会开一次小型辩论赛,希望大家好好准备。”江归的声音很轻,但沈枳却能感受到手上那份资料的重量。
舒学婷:“哦对了,各自的辩位是确定了的,但正反方就看当天你们的运气了。”
“各位也不能光靠我们找的材料哦,毕竟来面试的都知道,我们可是很喜欢刁难人的。”迟桧吟嬉皮笑脸的,很容易让人以为他说出了什么好话。
“嗯,加油。”林衍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江归看着沈枳,弯了弯眼睛:“加油。”
“别以为这俩人多正经其实是最爱刁难人的装模作样二人组哈。”迟桧吟毫不犹豫拆台。
台下气氛又活跃起来。
林衍自费请所有人吃东西,和蒋言之一起出去拿外卖,贺宁宁搬了张椅子坐在舒学婷旁边讨论辩题,迟桧吟则跟何科乐和一些新生打成一片聊八卦,只有江归一个人还像刚开始那样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夹在大腿内侧,低头看看笔记本,又看看一旁热闹的人群,样子很乖,却又似孤狼生来的警惕。
沈枳内心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心脏似被灼伤一般,隐隐作痛。他又回想起江归在一个人在孤儿院孤立无援的时候,于是静静走了过去,坐在江归身边。
“在看什么?”
那人轻轻歪头,阳光撒在他的睫毛上,给他披上了一层与平日不同的温柔。“日记。”
“你还会写日记吗,之前怎么没见你写过?”
“之前没什么好写的。”
“那现在是有很多高兴的事情吗?能和我说说吗?”沈枳凑近了一些。
那张本就底子好的脸长开后仍保留了些许少年的青涩,眼尾自然地下垂,眉头舒展,带着青春独有的朝气。
江归错过的风景,沈枳带来给他看。
他愿意和沈枳分享,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像江归开会前吃的一颗没熟的杨桃,涩得发酸,苦在心里。
江归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释怀了许多,没忍心和沈枳说实话,而是随便挑了些生活琐事。
不管是什么内容,江归乐意讲,沈枳就乐意听。
如果没办法补偿的话,那沈枳愿意用自己的一辈子去重新开始。
江归从自己的中学生活,讲到学习上的考试。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记得我初二期末开总结会的时候,我爸因为工作的事没来,我一个人像现在这样坐着,就有人来问我'你家长呢?'我说我家长没空,但是后来初二下学期,初三,甚至百日誓师的时候也没来,他们就问我是不是孤儿了。”
好似这真的只是一段笑话,讲着讲着,他自己也笑了。“我就说'我妈死了,我爸也不要我了,你们信吗?'他们就没再找我说过话了。”
“后来离中考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候,就有人说'年级第一的成绩是用父母献祭来的'我就把那群人打了,没下重手。因为成绩好加上……一些背景原因,学校没把我开除,但被通报批评,休学了一星期,”
“不过我家长把我领回家整改的时候他很生气,因为我让他没了面子,就想打我,但又怕把我打废了,毕竟我这身体。”
“他没为难我,只是拽着我去我妈的灵位前跪了一个晚上。”
江归整个人淡淡的,就好似在讲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以为我活不过那个春天了。”
那个没有你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