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春分，气候还有些冷，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却跟不要钱似的下个没完，直到天黑才将将止住。

街上的人渐渐归家，张书韵索性关上门，让小动物们回笼子里暖一暖。

张书韵动物医学研究生毕业后，在家里的支持下开了这家宠物医院。

凭借着五名大夫的高超医术，“嗷呜宠物医院”蝉联多款点评app第一的宝座，不枉她当初费的一番心思。

店在商业街，三层商用房，一是人流量大，二是有姐姐的帮助，毕竟在自己家地盘，房租、水电什么的会少很多。

“张大夫，最近怎么老值夜班啊。”

风铃清脆的响声伴着少女俏皮的问句。薛雪收了伞，换上白大褂，抱起地上探头的猫，靠在张书韵身边闲聊。

“没办法啊，舍不得这只小乖乖。”

小乖乖是薛雪救助的招财小三花。

刚发现时，生下没两天的可怜样，被雪水泡的奄奄一息，抢救了好一会儿才有生命迹象，没想到三天后就能店里呆头呆脑的晃悠。

“我看你是躲清闲啊。”薛雪促狭地笑。

店里人都知道，最近一周有个姓顾的男人在追张大夫，白天经常光顾，还从店里领养了一只小金毛。

张书韵撇撇嘴，键盘敲得哒哒响，“我还用不着躲他呢，他一来就花钱，我乐意至极。”

“不是我说啊，人家姓顾啊，你差不多就得了。”

“姓顾又怎样，谁都能姓顾，他人我不喜欢。”谁能喜欢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啊，张书韵在心里默默吐槽。

“说到顾家，那个热搜你看没有，那个没落了的张家，卖女攀上了顾家的黄金大腿啊。”

薛雪空出一只手，在星网上翻找八卦和报道。

小猫听不懂人类的语言，无聊地蹭来蹭去，好不容易挣开薛雪的胳膊，离自由只有一抓的距离，又被张书韵一把捞到怀里，绝望地“喵呜”。

“唉，感觉很可惜，张家大小姐那么厉害，最后还是要联姻。”

张书韵看着照片里的女人，眼底的落寞和悲伤被手机发出的光亮遮住。

这张照片是《商界风云》的一期封面，女人那样随意地靠坐在那里，冷艳逼人的容貌，利落的黑长直，白衬衫，银灰色西装马甲笔挺修身，翘着腿露出一只红底高跟鞋。

就这么一张封面，直接把那个月的销量拉爆，无数男男女女连夜买票去巴黎排队，听说现在排队去巴黎哭的人可以绕地星两圈了。

手指在手机上慢慢滑动。

张家大小姐张铭霏，31岁，商界新秀，张氏集团继承人，B区顶尖大学工科学士，A区顶尖大学经济学博士，H大学史上MBA最年轻毕业生之一。

文章最后一段写道：凭借大小姐的力挽狂澜，濒临破产的张氏集团才得以苟延残喘到今天，如今张家竟将大小姐当作工具，转手卖给顾家继承人，一代商业女强人的落幕。

“那再厉害能比得上顾家啊，营销号怎么说的来着，全球经济命脉掌握者，这个天大的馅饼可是结结实实砸到张家头上了，张家股票连着一周都飘红呢。”

薛雪的声音隐隐绰绰，传不进她的脑子，唯有“落幕”这两个字在不断旋转。

铃铃～门口传来风铃的响声，一阵风吹散了两人各异的心思。

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高大男人，手上拎着饲养箱。

青色的血管在白色的手上格外明显，指骨分明的手将箱子轻轻放在了检查台上。

“是石金钱龟？”张书韵打眼就认出来了，毕竟商业区商人多，大多会养一些据说能招财的小动物。

“嗯。”

顾厉行对这只乌龟也是一知半解，今天去祖宅拜访舅舅，听老人唠叨这只乌龟最近不吃不喝，言语间颇为伤心。

乌龟陪伴伯父好些年，顾厉行也就上了心，本想拿回家交给助理，但是路过看到这家宠物医院灯亮着，便进来碰碰运气。

薛雪带着病患拍片子，张书韵得问问具体情况，有些时候动物出现异常，不是因为身体上生病了，而是心理问题。

“其实也没听说有什么特殊情况，就是一周前忽然不吃不喝。”

顾厉行细细的回想和舅舅的聊天，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诊室里莫名显得有些委屈。

“那有没有人对它说重话让它听见了，或者物理攻击它？”张书韵耐心地引导，动物遭受的言语和行为上的伤害，很容易被忽视。

重话竟然也算患病原因？

顾厉行微微皱眉，有些诧异，他之前从没养过宠物，没想到现在的兽医对宠物心理也有所研究。

是了，他想起来舅舅抱怨老宅一些小孩子调皮，把乌龟下的蛋踩碎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片子上没有显示异常，那就一定是那颗蛋引发的问题。

“我的诊断是——它抑郁了。”

“？？？”

乌龟？抑郁？纵使顾厉行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也被这两个词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女生的声音如此坚定，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年头人抑郁了都不好治，乌龟该怎么治，他不敢想象他要怎么和舅舅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