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时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向仕文求助。”
“灵宠是仕文做的?”竹空雁忍不住开口。
沈湘山却摇了摇头,“不,当时的他还没有这么快露出马脚。他帮我收好了父母的残魂,又以他自己的血作引,为我稳固好了灵核。”
竹空雁听出了不对劲,“以血作引?”
“是啊,以血作引。”
这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在竹空雁的认知里,道门中很少有正经法术需要用见血的方式达到目的。
倒是有很多邪术才需要。
若是换成自己,她定是不会让仕文这样做的。
可是看着沈湘山的侧脸,“细想便知不对”这几个字竹空雁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或许是今夜月光太温柔,以至于沈湘山整个人都在它的照耀下显出一种朦胧的质感。竹空雁好似透过这种雾一样的轮廓,看见了当年还略显青涩与无助的人坐在藏书阁已经有些掉色的软垫上,满心期待所谓的师尊能真心地帮助她。
仔细想来,竹空雁不过也是在今天听沈湘山解释了仕文的阴谋之后,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出来不对劲。
她没有任何理由、也不能站在一旁说出这样的风凉话,去苛责当年那个全然无知又无助的沈湘山。
眼前的沈湘山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很傻对不对?这么明显的不对劲,我竟然都没有发现,还对仕文感恩戴德,感谢他竟然为了我而耗费自己的精血。”
竹空雁认真地摇头,“不傻。”
随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右手从沈湘山的手里慢慢抽出来,尔后又缓缓覆了上去。
手心中霎时传来冰凉的温度。
竹空雁眉头一跳。
刚才她拉着自己时不觉得,没想到她的手背竟这么冷。
同时嘴里的话也问了出来:“你冷吗?”
沈湘山忽地扭过头,她的脸上一下子就没了笑意,只是微微睁大眼睛与自己对视着。
不知是不是竹空雁的错觉,她总觉得沈湘山这次的目光与之前几次都不相同。
之前有戏谑、有探寻、有引导,这次却似乎什么都没有。
不带任何目的,只是看着她这个人。
竹空雁回看过去,想要看得外真切些,可沈湘山又把头转了回去,她回道:“不冷。”
顿了顿,又继续接上刚才的话:“他为我新做了一个锁灵囊,刚把新锁灵囊拿到手,我就接到了一个除妖任务。”
“是来苍苔山?”
“不是。是抓一只游荡在玉鸣阁附近的噬魂兽。”
……
竹空雁忽然不是很想听下去了,她也转过了头,直直盯着高悬的月亮。
沈湘山略带笑意的声音传到耳边:“你的手怎么也变冷了?我没事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都过去很多年了。”
竹空雁闭上眼睛:“你不要笑。”
身旁没了声音。
片刻后竹空雁又把眼睛睁开,她抿了抿唇,很轻、但一字一顿地开口:“不好笑。”
一时四周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微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
直到掌心渐渐有热意传来,竹空雁才听到了一声更轻的回应:
“好。”
沈湘山又开始继续讲述,这次语气中少了很多调侃的意味,更多的是娓娓道来:“我与噬魂兽打斗时,锁灵囊不知怎的便从怀里滑了出来,被那噬魂兽吞进了肚子里。”
“……后来怎么消灭那噬魂兽的我已记不得了,只知道我父母的残魂被混在一堆乱七八糟的魂魄里。”
“好在我曾在藏书阁里翻到过很多禁术,也感谢我自己的好奇心,我从里面学到了洗魂之法。”
“可是当时的我第一次用那样的法术,好不容易将父母的残魂分离出来,却发现他们不能再回到锁灵囊里了,若不能尽快找到适合他们的躯体,他们就会彻底消失,消散在天地之间,不入轮回、不可转生。”
“——虽然他们大概本来就因为我的私心,不能转世了。但我也做不出夺舍他人的事情,所以只好去乡下的纸扎铺里,买了两个小纸人。”
“为了让他们长久地留在里面,我也用了血引之法,只可惜每一步都学艺不精,他们不认得我是他们的女儿,只称呼我为主人。”
最后一个音落下后,又是长久的寂静。
竹空雁忽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追根究底。
“好啦,故事讲完啦,咱们回去吧。”半晌后,右手上传来被拉动的感觉。
转过头去,沈湘山已经坐了起来,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竹空雁心中很不是滋味,正要说点什么,却有尖锐的声音从树林那边传来:
“主人!!!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