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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8章 第五七八章 远定西川(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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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八、远定西川(26)

贯通西川的八百里冰封,在星野下形成了一条斗折蛇形的东西雪渡。

达瓦越献上的雪带图将整条西川雪线清晰绘出——雪渡的源头来自于最西边的火山群峰,冰川水于最高的那座火峰顶汇集成碗大的泉眼,引泉从云巅淌灌而下,流经牧上雪原,过雪坝后穿梭“双生崖”底——也就是仰山铁集的熔铁池,后经“凶水”和“畴华”双海,流入修蛇峰下的雪林沼;

既出雪林沼,西川雪渡的山体落差将陡然间进入一个“泄洪带”——如滚下天阶般连泻九次,形成西川上有名的“悬川九瀑”,分别名:“大汾”“渑厄”“荆阮”“句注”“殽凡”“井磬”“方城”“鳞陷”和“洪斩”。

过“悬川九瀑”之后,山体落差逐渐平缓。在这里,每年入春后的高原雪能比雪坝上早融化至少一个月。而那最后两座瀑山——“鳞陷”和“洪斩”,会如山斧一般,将这条湍流东行的雪渡一分为三,形成三条游走于雪岭之间的耳渡,分别汇八万八千雪溅明泉,将云霓之上的天山水纵交于“万窟台”下的“桑山雪林”,在“大构架”上重聚百水成一渡,最后灌入川渝郡的泅杀渡。

西川雪渡从西向东,绵延八百余里,汇千山万泉,沥九瀑悬川,如一道白虹,悠久地悬架于西重天阙,雪瀑亦如雪斧凿断天门,最后在泅杀渡终结——

——后人赠名曰“天关”。

自南垭风谷大捷之后,立州军与西川军数次交锋于“悬川九瀑”。

第二次交锋时突遇大雪,第五瀑“殽凡峰”下瘴气弥漫,陈寿平按照“险仞伏兵图”所示,利用雪瀑周围天高地陷的优势,提前在山谷里埋好了伏兵,当西川军的两个步兵营过路时,成功点燃“火蛇”,炸断了悬瀑顶上的一圈雪层,成功地将他们困在了雪瀑下,侥幸活下来的,基本都交了兵。

随后的五天里,立州军乘胜追击,将西川先锋军步步紧逼,向东怒推三百里,直推到“万窟台”下的桑山雪林,正式与西川军的主力兵马交锋于松林里的八万八千泉上。

入夜,阴风衰逝。

桑山雪林里栖息的寒鸦此起彼伏地哀叫,战鼓敲响在午夜,立州军的冲锋号将雪林外围笼罩的浓雾一昔震散。深冬本就干燥,破雾的星星之火轻而易举地就点燃了雪林中的枯枝烂木,八万八千泉仿佛同时被战马奔腾的动静唤醒,深养在地底的泉根被马蹄踏碎了,全都四分五裂地喷涌出来。

顷刻间,冲锋的厮杀凌空震碎雪霰,霎时火光肆虐,泉汤于林海中沸腾。

被“鳞陷”和“洪斩”这两座“斧瀑”分断的三条水渡,如同穿梭山脊间的三条光带,翻滚着巨浪,裹挟金鸣,义无反顾地奔向西川高原的东渡尽头。

不消三个时辰,激战进入白热。

漫山遍野的棘丛被汤火点燃,桑山雪林顷刻间化为一片火色泥海。

西川军并不示弱,迅速出营应战。陈维昌派出的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骁骑营前锋,主将在西川军的军谱上是排名前三的两名“巨力之士”——一个叫梁禀谈,另一个叫金兆岩。这两人精健骑射,又有黑骑金戈在侧,数千金甲士摆出的“巽风阵”,所过之处飓风似刀,能顷刻间拔木偃草。

陈寿平的立州军则由戚敛领兵,摆出的兵阵名曰“云水”,其形锐首,显卦象“坎”——呈水漫桑山之势,如滔浪般楔入泉林。

四个时辰后,桑山雪林被血水染红,两军均僵持不下,高低难分。

“报——”

一阵激震的驼铃响,暂时驻扎于“万窟台”上的西川先锋军营,终于等来了桑山雪林开战五个时辰后的第一封战信。

“说!”中军帐中,陈寿平朝他招了招手。

“禀大将军,戚敛和三位副将军已经冲破了雪林阵,正欲将敌军往昆吾水渡逼退,可是他们——”

陈寿平从沙盘上抬头,“怎么了?”

“……交战最激烈的时候,西川军的骁骑先锋突然撤军了,他们分成了三股兵马,分别逃入三条水渡,前线暂时休战,戚将军不敢贸然追击了!”

正在一边查阅伏兵图的靳王顺势起身,来到沙盘前。

陈寿平朝报信兵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监视战情,转身对靳王说,“这陈维昌什么情况?本来西川军的骁骑营是可以抵御我军先锋军第一进猛攻的,这样突然从桑山雪林的子午地撤退,还兵分三路进水渡,不是分散兵力吗?”

靳王揣着伏兵图在沙盘前踱步,看着被“鳞陷”和“洪斩”分断出的三条水渡,微一沉吟,“看来我们小看陈维昌用兵的手段了。季卿临行前曾与我说,他所绘伏兵图上,从南垭风谷东出,一直到泅杀渡,沿途六百里雪渡的布防他事无巨细地布了八成,只一处他拿不准。并嘱咐我,舆图仅供参详,要随机应变。”

陈寿平点头,“‘兵形如陶人埏土,凫氏制金’——他说的。”

靳王展开伏兵图,伸手在图中敲了一下,“所以我猜,他拿不准的位置就是这——桑山雪林的八万八千泉。”

陈寿平的眼中闪过一瞬疑惑,“你的意思是,他其实猜到了陈维昌有可能在这里分兵?”

靳王走回案前落座,拿出二爷走前落在自己身边的一条淡青色发带,缠在指尖把玩,“自起兵以来,我一直有两个疑惑——其一,这些天敌我两方在悬川九瀑交锋有十数回合,可我大致算了算,西川军派出应战的兵马大都是小规模的流兵,就算有骑兵,也不是他们骁骑营的主力——咱们至今都还没对阵到真正的西川军骁骑营。可一直以来信兵反馈,却说并没在西川军的临时大营中见到几匹像样的战马,那陈维昌到底把他的先锋铁骑藏到哪了呢?”

他话音一顿,“再有,就是西川军东征的动机——他究竟是为谁起兵的?”

陈寿平蓦地反应过来,“不错,至今为止,陈维昌都还未有与岭南王汇军的迹象,为什么?”

“这正是最大的疑点。”靳王拨绕发带的手指一顿,沉道,“西川军投靠岭南王二十载,背弃了陈氏军府,造杀孽无数。此一朝东征,若全程无岭南王在军中坐镇,就算他陈维昌一路杀到靖天,没有那一寸皇室血脉征服帝业,西川军就是一伙群龙无首的乱臣贼子——陈维昌不敢。所以我在想,他们会在哪汇军呢?”

陈寿平随即往沙盘中一指,“泅杀渡?”

“不妥。”靳王起身走过来,“泅杀渡是‘天关路’的东尽头,也是东渡靖天那条‘金砂水运’的起始,想必早就被太平教占据了。前脚淳王刚被高凡利用完摒弃,‘金丝带’一朝败露,朝中那些曾经帮扶过大哥的臣党无不战战兢兢,生怕眼下沾着点草皮就引火烧身,仇耀不就成日猫在府中,称病谁也不见么?既然此番淳王是孤军奋战,他就定然要寻求自保——泅杀渡他不敢走。”

“那川渝郡呢?从岭西走高峻进川渝,都是密林岔道,好藏身。”

“也不行。”

“为何?”

“因为他要防我。”靳王冷飕飕一笑,“自我与太子合纵、我既出靖天那日起,他就知道我不会放过他,猜我说不定早已在进入岭南的边郡布满了杀他的伏兵。陈维昌是他最后一线生机,他绝不敢把这枚棋放在川渝郡这个‘篮子’里。所以目前只有一种可能——丹霞关。”

陈寿平悚然一惊,立刻往距离泅杀渡以北近百里的丹霞关寻去,“但自从你下令西川高原坚壁清野,丹霞关已经被凤言全线封锁了。”

“可我只封了军,没封民。”靳王低声说,“离京前,我曾遣谢冲往富河开城济粮,我嘱咐他在过丹霞关时,给凤言多捎一道飞符——命凤言将自开战以来,所有执意入境西北的百姓,无论身份,统统放进来。”

“只进不出?!”陈寿平瞪大双眼,“殿下,西北是要打仗啊,你怎么——”

“所以呢?谁敢来?”靳王打断他,冷不丁一笑,“西北全境开战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南朝人尽皆知。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不顾死活往西北闯的,不是想发‘战祸财’的恶商,就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陈寿平顿了一下,大惊失色道,“你……你是故意给淳王留了个口子!”

像宽宏地抚慰巍峨群山,殿下束袖一掸,扫去了沙盘上一层流灰,随意道,“我不给他留下口子,让他跟自己的‘家臣’安安心心地碰面,怎么逮他?”

桑山雪林,八万八千雪溅明泉,真是一条横尸走马的阴阳道。

只要丹霞关开一道口,无路可走的岭南王为了东征那一线生机,必然会铤而走险,可一旦他进入西北,就再没回头路了。

陈寿平深深吸气,“所以这一路沿途,西川军只退守不急攻,还非要在此处分兵,是因为其中有一路兵马中,很可能护送的是淳王——他和陈维昌其实早就在丹霞关口汇军了!”

殿下波澜不惊地点了一下头。

陈寿平看向他,难以置信道,“殿下……您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季卿知道吗?”

殿下没有正面搭他,支起手臂,盯着八万八千泉,笑音晦涩,“这是我们老薛家的一笔孽债,我来办就好。”

一句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话,陈寿平却听出了长久以来,激荡在他胸臆间的隐隐杀机,冷光一闪即逝,他已非昨日星火。

“殿下,我听他们说,你往杜奂的罪折上多勾了一笔,没杀他。”

靳王面无表情地笑了笑,“再怎么说他也还是朝廷命官,刑三司还未会审,我怎么好提前定他的死罪。”

“可你……”陈寿平张了张嘴,犹豫道,“可你把他送进了光禄寺。”

靳王稍稍扯了一下嘴角,“既然杜大人喜爱美酒珍馐,何不从此亲力亲为,每月还能在御膳房领一份俸禄,岂不美哉?”

御膳房的后进,有一个满是腥晦的小瓦房,房子里长年散堆着血淋淋的乱骨,满墙喷溅着畜生血,那张砧板经年累月被千刀万剐,中间早就砸出了坑,肉糜黏在砧板上,洗都洗不干净,陈寿平听人说的时候还很费解,问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给猪牛去势的砧板,叫‘牿豶砧’。”银三当时将听到的话原封不动地学来,“说是没哪个禄官愿意在那张砧板前当值,每日一睁眼就是给活畜去势,要先剜喉,不然畜生们叫得太惨,干久了人要疯。”

陈寿平悉知杜奂罪孽深重,原以为靳王下令,一刀了事,没想到王怒的极致,竟然是“不杀”。从此杜大人的后半辈子就只能干这一件事了,每一次手起刀落,都要将自己亲身所历血淋淋地复演一遍,比活剐了他还要凄惨。

靳王唇角的笑容渐渐收起,“他要是不嘴贱,我可以放他在御膳房膻两年肉,再给他个痛快,现在么……突然间不想杀了,养着吧。”

“报——”

又一名信兵走进毡帐,“禀大将军,殿下,敌军突然变阵了!”

陈寿平神色一凛,快步走出毡帐。

他们此时就驻扎在最靠近桑山雪林的一处高地上,名“万窟台”,背后的绝壁有名为“洪斩”的险瀑砸落深涧,万窟台上密密麻麻全是被冰瀑砸出的石坑。

万窟台上生万水,似能照见桑山雪林的八万八千泉。

陈寿平迎疾风远眺,只见桑上雪林此刻一片火海,泉雾腾绕,杀声鼎沸,敌军已从斗折蛇行的“巽风阵”改为了“虎翼阵”。

“老师,您是列阵的行家,此处变阵有什么说头吗?”靳王问。

陈寿平抬头看了看天象,微一皱眉,“今夜荧惑犯东壁,伏兵戮死——由巽卦转离卦,是因风虽无孔不入,入雪林后也会被枯木遮挡,并不利贞。于是陈维昌改风阵为‘离火’,走卦‘风火家人’——内火外风,如虎添翼。正好分三股军入三条雪渡——他是要在撤退时,用‘虎翼火阵’对付我军的‘云水阵’。”

“那咱们需不需要变阵?”旁边一名副将军问。

陈寿平沉吟片刻,朝身侧下令,“传令前线,原阵形不变,再叠‘蛇蟠阵’进林,让两阵合一阵!‘蛇蟠阵’的阵眼在‘艮卦’上。陈维昌要在泽上祭火,咱们就让他坎水抱月,以‘艮山’罩之。殿下,你我也要尽快分军了。”

随即,两人迅速回到军帐。

“昆吾渡在南渡,稻梁峡在中渡,曲抚河在北渡,你、我和戚敛,各携两万军马入阵。”陈寿平快速道,“向涛和洪晨两位叔伯会沿外山绕路,拦截西川军散兵;应承咸携带重甲断后,谨防敌军反扑;刘芳卢镇守后军,保护粮营——立州军的六位老将军暂时这样调配,殿下的意思呢?”

靳王点了点头,“没问题。但是我不需要那么多人,调我两千精兵即可,重甲和重骑全部留给你们,给你们节省时间,以重兵压制,能尽快挺进到泅杀渡。”

“等下!”陈寿平忙拦住他,“两千人太少了,你要干什么?”

靳王微一垂眸,眼中似有暴风肆虐,“二十年了,多少幕‘兄友弟恭’的戏码也该落钟了,大哥既亲赴西岭,臣弟也想敬上一杯阳春酒。”

陈寿平心里一阵突突直跳,“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计划?季卿他——”

靳王按住他扶在自己肩上的手,眼中冷光一收,安泰从容地笑起来,“我就是想我大哥了,想尽快见见他。”

“可你怎么知道淳王一定会走中渡?”

“打个赌么。”

“什么?!”陈寿平整个一晚上,头皮都要裂开了,“殿下,行军打仗不是儿戏,好好说话!”

“好好好……”殿下连忙笑着示弱,却并未言明,“老师,您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您和戚老将军尽管兵行南、北两渡,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将敌军逼拢至泅杀渡上的瞻星崖,别忘了季卿嘱咐的,要咱们把西川军的骁骑营赶到一条百里方圆的长坡上。”

“还未问,他非要这长坡作甚?”

靳王直起身,将那条发带宝贝似的揣回怀里,握紧刀柄,“您别忘了,咱们还有牧上雪族五万狼骑当破马先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瞻星崖下百溅坡,就是敌我两军交兵的主战场。老师,请您谨记,此战中只要有西川军将士弃兵示降,咱们一个不杀——若要顽抗,往后百溅坡上,逢春,就只准开红色的山花。”

接下来,两军于雪火怒浆中变阵。

黎明,激战至白热,漫天遍野的荆棘丛被汤火点燃,桑山雪林早已在昨夜化为一片火色泥海。

朝阳于火泥中挣扎升起,降下金光,照耀人间后,却猝然被战火吞灭,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响彻西川高原,皑皑雪山笼罩着一团混沌腥涩的血雾,由一柄战戟划破山窗上的血纱,八百里雪渡为之一颤,仿若万古悬川哀恸。

西川军变阵之后,立州军摆出一圈圈“蛇环”,“蛇信”正好卡在桑山雪林的正东处,那里是三条雪渡的分叉口,三条岔渡犹如被蛇嘴吞噬入腹的白蝗。

西川军退锋时震开“虎翼”,团成带着“双翅”的锥形军垛,以坚盾铸起最外层的“垛墙”,一面守护着阵中的主力军撤退进三条雪渡,另一面则要奋力抵御立州军的急进猛攻。

同时,桑山雪林的八万八千泉冒起火色狼烟,忽然脚底一阵颤栗,只见数百黑金铁骑踏破雪风骤卷而来,飞泰山之形,昼不见于虏目。

一阵震鼓重击悬川,晨芒泛起森森恶寒。

戚敛瞋目按戟,率先冲进敌阵,陈寿平和靳王紧随其后,分三路冲入阵中。

“西云起,耀镇金川——”

这是陈维同尚在世时,西北军府攻敌时的冲锋口号,陈寿平一声震吼,八万八千泉仿佛八万八千双闪耀金光的地眼,同时冒出燧火。

“西云起,耀镇金川——”

“杀——杀——杀——”

立州军的吼声气厉青云,振聋发聩。

胄海浮沉,死死生生二十寒暑。

陈维昌连纵陈维真背弃祖训,与陈维同兄弟反目,杀其身、亡其部,二十年来,立州军因西川军被迫削戈,多少兵士死不瞑目,没熬到重振旗鼓的这一刻。

如今,西川军宁死顽抗,昔日同袍不吝情义,甚至不惜翻兔穴、覆枭巢,也要将同气连枝的兄弟送上刑台。

于是,杀火烧着了西川雄峰上每一寸枯草……

血肉模糊的雾霭里,昼夜混沌不分。

昆吾南渡。

戚敛催战马稳战于首,挥舞战戟,与不断冲杀过来的敌兵数次交锋,每挑死一个,就听一声惨叫。

片刻后,山渡里所有人浑身浴血。

山谷里传来凄厉哀鸣,老将军的手逐渐发抖,望着这条长渡上被断首的哀兵,二十年不曾流过泪的眼眶逐渐变得浑浊,泪滴混着血,砸在满是泥痂的手背上。

敌军四五成团地围杀过来,为首的立州军将领越众急进,怒刃劈来,看见戚敛后,不由自主地喊了他一声——“戚叔”。

“是你。”戚敛横戟身前,旁边的副参断砍十数人,为他挡开这一波冲杀。

“金四啊,你是我带进军门的,莫再助纣为虐,你降是不降!”

那名叫“金四”的西川军将原名金兆岩,曾是陈维昌手下的得力副参。二十年前,他被戚敛从千人成组的前锋中选中,成为西北军门亟待栽培的后起之秀,和其他二十三人,分别担任立州玄甲二十四营的二十四名先锋军队长。

然而时过境迁,少年得志难免忘却本心,戚敛磨砺其意志,迟迟不愿举荐他升迁择士。兴许是少年将军会错了意,长久郁郁,心存愤懑,逐渐与犹如恩师般的伯乐割裂反目,在西川军与立州军彻底决裂的时候,选择了追随陈维昌,放弃了立州军门。

“我再问你一遍,降,是不降!”戚敛怒吼。

然而,金四连话都不再回他,亮出长刀便杀了过来!

只见他立马扬蹄,在半空中扯起马缰,脚踩马镫,整个人像是被飞起的战马悬吊起来,长刀从天而降,照着戚敛的左肩劈了下来,戚敛举戟力挡,人被他向下的冲力狠压在马背上,后背被猛然一撞,老将军力不能及,被他摔带下马,在泥血中滚出一段。

“您老了……戚叔。”

周围杀光怒起,雪白色的长渡上蒸腾起血色浓霾,立州军副参眼见戚敛落马,想冲过来解救,却被扑上来的西川军逐个截断。

周围杀声震天,血骨迸溅。

金四跳下马,不给戚敛任何喘息的机会,手执长刀冲了过来,戚敛抬起身时下意识抓紧战戟,“砰”的一声,刀戟相撞,金火刺目!

戚敛与金四便在这无遮无拦的陡崖上搏命厮杀了无数回合……

一时,雪渡飞尘,寒光肆虐。碎石不断砸落,炸起灰石,两人满头满眼都是血污,金四目光狰狞,每一刀,都像是要将戚敛碎尸万段。

猛然间,“锵”的一声!

金四用长刀猛劈狠砍,将戚敛连推数十步,直逼到断崖边沿,再往后迈上半步就是昆吾渡的深涧,滔天怒浪恨不得将耳膜震碎。

“陈维昌倒行逆施,你也助纣为虐。”戚敛的白眉熏了残血,瞋目怒斥。

“您口中那些不‘助纣为虐’的人可都死了……玄甲二十四营,那些先锋将军跟我一样,是您和几位将军从战池里挑出来的,可他们人呢?人呢?!”

“他们都死了……全都死了!!”

戚敛鬓边的白发飘散了,发髻凌乱,满面风霜。

“戚叔……我没走错路,这二十年,我风光得很!”金四咬着牙,恶狞道。

是啊,金四曾位列立州玄甲营行四,其他那些不肯背叛的立州军将不是被放逐、封藏,就是被溺死在了西川军背弃宗族的血变中,只有他金老四选对了主将,成了西川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金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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