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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第五零五章 封王之征(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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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炎……

那不是萧人海的母族嫡系——狄家那个表弟么!

林竟细想片刻,恍然大悟——虽然萧人海此刻身在雪域二十一部,看似被萧图架空军权,其实暗地的手段半分没手软。他让狄炎冒充萧家军致信阴山游匪,悬赏劫粮,就是为了断绝萧图和杨辉之间的粮草勾连,不愿助纣为虐,想彻底将萧图一脉从萧家军内部稀释掉。

好个借刀杀人,釜底抽薪!

林竟不禁赞叹,萧杀神这人能交,竟然真铭记对靳王的承诺,明里暗里阻止萧家军往伦州城送粮。

可眼下麻烦的是,就算萧人海再神机妙算,也没算到靳王要借此机会往城里送盟军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

眼看战火快把密林烧着了,林竟不敢耽搁,索性将计就计!

“臭猴子,疯狗见过没?!”

“那当然!”

“你立刻带所有人撤到队尾,给粮队留个入城的口子,学疯狗追我们!记着,快追到城门的时候拿火箭攻,瞧着饮血营就撤,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被饮血夹伤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臭猴子也不知道是为啥,反正林竟让他干,他就干,临走前不死心地又问了句,“哥,我家缺个老大,你不——”

“滚!”

真要落草为寇,鸿鹄的“凤尾”不香么,非要跑去阴山沟沟里当“鸡头”?

于是,刚刚还拼死抢粮的阴山游匪突然收兵队尾,嚷嚷着朝运粮队再次紧追猛咬。运粮总兵也不含糊,寻着个豁口,立刻下令所有人赶着粮车往伦州南门冲。

一炷香不到,阴山游匪就将运粮军追到南门外二里地,阴山游匪箭火汹涌,不断朝粮车射来。饮血营听闻动静,压阵攻至。粮草易燃,见着明火就炸!硝烟未散,再添勇火,腾空的火光彻底照亮了半座城。

“粮草怕火,保护粮车要紧!”林竟故意扯着嗓子,混在乱队中大叫一声。

饮血营兵长一看事态不妙,当机立断,“流匪的目标是粮车,哪怕烧毁一石,咱们吃不了兜着走!来不及查验了,开城门,运进去再说!”

林竟可谓当之无愧的福将。

阴山游匪的箭火非但助他们在入城时成功逃验正身,还顺便将萧家军内部矛盾激化的情况探清楚了。

清晨,便有潜伏在城郊的信兵探得此事,立刻将消息带回了镇北军营。为了保密,消息止步中军帐。陈寿平如释重负——只要林竟顺利潜进伦州,就能为城内外的战力部署提升机会。

同天,百名擅水的士兵便衣赶往雲沧江,准备奋力打捞萧成骏的沉尸。

校场上没日没夜的苦练一日未停,陈寿平和几名将军不眠不休地调整阵型。

三日后,新阵初成,“连笙盾”终于和先锋军有效地打上了配合。

自从鸿鹄与镇北军正式分划界限,靳王再没跟任何人提过那日誓师之事,就像没事人似的,每日除了死守各方战信,便是有条不紊地派分王令——

富河粮营目前由胡立深镇守,辎运粮马按需调配,务必准时无误地运往前线;

幽州兵备库中能用的战铁由丁奎亲自督检,经船运至富河大营,作战时备需;

灵犀渡口上积压的难民,定县无力收管,靳王便下令派出官船,将这些难民定时、分批运往幽州及云州下属各郡县,并动用王印,令河北及太原府的户籍官妥善安置‘

同时行“募兵令”,整个北境符合条件的青壮年男子一律能都入伍。

自此,镇北大军战备充足,随时都能迎战。

时烟似水,秋风杀尽茸茸草木。

铸铁营中传来金铁相撞声,薛敬只着一件贴身的单衣,劲瘦的身上全是热汗,连发梢上都沁着水。

一旁的铸铁兵递来毛巾,笑着说,“王爷,您这手艺可真不像新手。”

“小时候在山里,每天就喜欢围着铁匠师傅打转,那老头是铸铁世家出身,落难逃到了九则峰。”

热铁浸入冷水,“刺啦”一声,淬了猛火的铁器煅烧成型,铸成了一柄断骨碎金的宝刀。

“王爷,您的刀要刻龙纹,末将这就为您起刻。”

“不必,这柄刀不作封王之刃。”

靳王将新刀回鞘,走出铸铁营。

新刀在夕阳的映衬下泛着金辉,重云如刻,烟雨无归。

忽然,远处传来激荡的马蹄声——

“报——雲沧江传来战信!”

终于,苦等多日的捷报刺破了富河平原粉饰的最后一丝太平——萧成骏被成功捞上来了。

“末将等人是在雲沧江下游发现萧成骏的。他当夜跳河前虽然解了甲,但忘了解去绑在小腿上的‘吊腿’,那玩意铁打的,沉水后石头一样重,被水草缠住没漂起来,所以杨辉才没捞着。后来暴雨涨水,尸体被冲至下游,人虽然浮肿,认得出来。”

“很好!”中军帐里,陈寿平会心一笑,“如此一来,萧图必反!”

靳王站起身,朝信兵摆了摆手,对陈寿平道,“老师,萧成骏既然已经到手,往萧家军方面的谈判也该开始了。”

“我这就派人秘密前往萧家军,与萧图见面!”

陈寿平的斗志火一般燃烧,看着靳王的眼神生出一丝敬佩,“王爷,你真的不一样了,还记得幽州那次吗?”

靳王无奈一笑,“老师,您就别挖苦我了。徒儿记吃也记打,您那一顿鞭子抽得我涨了记性,从那之后再也不敢了。”

陈寿平长叹一声,“当年在九则峰,季卿把你托付给我,实话说,我是犹豫的。那年你才刚满十六岁,倔小子一个。带你走的那天,你挣扎着把我的战甲都扯破了,力气那叫一个大。”

靳王声音中的戾气瞬间软了几分,“那时候不懂事,觉得是他突然不要我了,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一觉醒来无家可归,我当然要闹得天下大乱。现在想起来,还会气他。”

“可你们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走过了十二年。”

“是啊……都十二年了。”

薛敬现在想来,同样是十六岁——自己哭着闹着扯破陈寿平的战甲,不分青红皂白记人小仇的年岁,那个人却已家破人亡,带着一个陌生的孩子重伤流亡,连一块栖身的地方都是拿命借来的。

说到底,泥河和坦途终究一步千里,自己的运气还是太好了。

“老师……”

陈寿平没听见他这声低唤,继续夸他,“我这些日子一直闭关研究军阵,后方的补给、兵需、难民分配、募兵……都是你在管,我方才去军典和辎重营那边巡了一圈,十天不到,整个北大营的兵需储备竟整整扩充一倍,富河以南所有关卡都设了防范入侵的兵司,信使携令箭随时待命,烽火台薪火充沛!不得了啊,王爷。这一战啊,你就好好坐镇中军帐,其余的——”

“老师。”

陈寿平这才听见,欣然转身,就见靳王双膝一弯,重重地砸在地上……他将王胄、佩刀一一卸去,又从怀中掏出龙鳞佩,逐一摆在身前。

陈寿平愣住了,“你这是——”

“老师,此一战,镇北王军和九则峰泾渭分明,这道裂缝是从我身上贯穿的。”靳王声音浑厚,从容不迫,“只要还穿着这身王甲、佩着王刃,我的身上就始终淌着皇族的血,而这身脏血曾断送过二十万烈家大军,至今战魂漂泊,忠骨无收。我曾对天许诺,愿以十世血劫,换他余生天蓝海阔,高枕无忧。然我几度食言,毫无诚信——”

说到这里,薛敬深吸了一口气,怒火催燃。

十天过去了,他的声音终于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如今的九渡青山,富河平原南扩千里,再无狼烟,就剩这一局终战了。”

陈寿平似乎预料到什么,脸色发白,“……什么意思?”

靳王从容一笑,“老师,就容我自私一回吧……”

陈寿平愕然,甚至从靳王幽深的瞳孔中看透了无悔的死意。

“我能还天下九渡青山,天下能还我一个烈衣吗?”

“若不能,容我自私一回吧……”

“老师,求您了。”

他声音嘶哑,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山河为之一震。

于是,那张象征封王的“皮”被他血淋淋地亲手剥下,冲上九天的龙啸一昔收散,所有沾过皇族之血的物件应都弃之敝履,连那枚贴身的玉佩都成了暂时看不得的罪魁祸首——从这一刻起,他的生死,再与天下人无关。

盛世若遇灾变,举目无亲会有良言善助,换成乱世,跋涉千里也遇众叛亲离。

人心自古凉薄,良善忠勇是用来成就伟人的,不为成全情深。

可薛敬偏要赴死一试,偏要天下人看看,人,既能周全忠勇,也要回护情深。

终于,在所有布局安排妥当后,他决定褪去王甲,将九则峰炽烈的山火披上双肩,做回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的六爷。

正如三雪所说,九则峰的大当家便该由九则峰的人去救。

西侧校场上,正在练兵的鸿鹄勇士手起刀落,斩碎今日最后一块顽石。

蓝舟听见动静回头,就见薛敬一身常甲阔步走来,“老六?”

三雪一同迎上来,一眼就看见薛敬腰间的新刀,“听说你给自己敲了件新兵,有名字没?”

“有。叫‘燹’。”

薛敬抽|出燹刀——只见殷红色的朱砂旋绕刀身,于刀柄绘成一团烈火,就如遥远雪峰上终年不灭的烧云。

“这是咱家拜山令上的焰纹。”三雪惊叹,“‘燹’是什么意思?”

薛敬淡淡一笑,没有搭话。

蓝舟皱起眉,不安地问,“老六,你这是干什么?”

“四哥,救二爷的事,怎么能落了我。”薛敬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鸿鹄三百死士,现独缺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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