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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第四九六章 封王之征(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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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六、封王之征(6)

萧人海被关押在小林村的菜窖里,三天过去,倒很沉得住气。

也是在这里,他曾和烈衣签下那份借兵文书,没想到一战之后,竟没跑得了,反又被俘了回来,继续关在这菜窖里数白菜叶子。

头顶的石锁动了,萧人海慢慢抬起头,就见黑暗里,靳王走了过来。他浑身戾气已散,又摆回了平日里不动如山的稳态,萧人海不由一笑,“殿下眉目间虽隐隐不见杀机,战意却未减反增,倒让萧某诚惶诚恐。”

靳王在矮案对面落座,抬手点燃蜡烛,将那封借兵文书退至萧人海面前,又为他斟了杯茶。

“本王来,是与大人谈合作的,诚意满满。”

萧人海淡淡一笑,摆出一副不羁的姿态,“殿下说笑了,如今整个萧氏一族都握在您的手里,萧某阶下囚一个,哪有资格跟贵军谈合作。不如您手起刀落,将在下一刀断了,送去伦州城下,说不准还能当个洽谈人质的筹码。”

靳王不置可否,“本王确实动过这念头,但左右一想,又觉不妥。就算本王将大人一刀断了,提着人头跑去伦州,杨辉也不见得多看您一眼。”

萧人海笑意立收,颈后几片象征尊严的鳞又无端逆了起来。

然而靳王无意激怒他,继续道,“毕竟他杨辉看上的是萧家四十万大军,和您背后盘根错节的萧氏根系。只有将萧家军据为己有,他才有可能彻底控制北鹘的军政命数。”

“笑话,北鹘军政的命数岂是我萧氏一族能够轻易撼动的。”

靳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叠放在那份借兵文书上,食指轻点,“本王这些年游战北疆,多多少少派人打探过贵国军政的脉系——乌、炎二党属皇族宗室,曾被鬼门渗透,企图左右皇储册封,好在穹顶一战,已被我军助力清剿;”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指甲在“乌、炎”二党的名字上划了一道,“旌谈和夺玛是贵朝的言臣首府,相当于我朝的相位。此二人早年与令尊是故交,明里不站队,背后却十分向着萧家军。可惜这些年被伦州方面渗透得厉害,夺玛年近古稀,诸事力不从心,多有请辞之意。他一走,相党立散,其后又有多少言官愿继续帮扶萧家人呢?”

靳王言辞隐晦,在“封、夺”二人的名字上再添一道。

萧人海瞧着那张纸上“树”状延展的人际枝脉,深知这位小殿下分明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

“殿下有备而来,何必绕弯子?”

“话没说完。”靳王并没急着落到重点,仿佛突然添了许多耐心,偏要将这棵“人际树”讲明白了才算有诚意。

“余下这些分党散落在各职各部,本王费尽心力,也只统出些叫得上名字的,且在各部中还算身系要职。大人瞧瞧,全不全。”

萧人海这才拿起那张纸,仔细一览底下旁枝末节的“根党”——人事纠集繁复,犹如在树根处结成了一张摸不着头绪的蛛网。

靳王的眼光始终落在萧人海拿捏不定的神色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贵国虽与我朝官籍吏法不同,却也大差不差——各部职系繁杂,您不清楚也正常。大人的叔父萧图,如今是萧家军的辎粮统帅。您常年坐镇云州,京师的人事大多是您叔父在打理吧。”

萧人海莫名其妙地瞧着他,“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靳王不疾不徐,再从袖中拿出一张羊皮纸,摆在萧人海面前,指着乌善旗与天山交集的官道,话中暗含深意,“这是祝龙递来的一张行军草图,刚刚收到的。大人不想知道翁苏桐被劫当日,走的是哪条路吗?”

萧人海拿起舆图,沿着暗红色的标记查看,片刻后,脸色微微一变。

“看来您瞧出端倪了。”

萧人海脸色一沉,“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是么?”靳王笑了一下,“当日裕贤太子被劫,是因大都派去接迎王辇的仪仗中混了杨辉的细作。但翁苏桐并没与仪仗队走同一条路返还大都,而是被您派去的死士护行了另一条水路。劫持发生时,祝龙的第一反应便是寻得仪仗,拼死护住太子,却分身乏术,没顾及到另走水路的翁苏桐。事毕再赶过去,翁姑娘已经被杨辉的人劫走了。”

他慢吞吞地抬起手,在画红线的水路上引了一段,“这里是雲沧江,并不是去大都最便捷的一条路。相反,雲沧江分出的水系入寒鹰山,刚刚好接住了蛇尾河——却是入伦州港最快的一条路。敢问大人,为什么偏偏放着太子仪仗的通天大道不走,偏要带着尊夫人走一条人迹罕至的水路呢?派往乌善旗护送太子銮驾的萧家死士究竟是谁挑的人?不会是您的那位叔父吧?”

萧人海眯了眯眼,呼吸愈发粗重。

靳王将前后两张纸合在一起,摆给他看,“大人明白本王的意思了?”

萧人海端起一副敬而远之的姿态,冷冰冰地摇了摇头,“萧某不明白。”

靳王点了一下头,朝身后守门的亲卫抬了抬手,“把人放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腿上绑着绷带的年轻人被一名士兵扶着走了下来,萧人海一惊,“狄炎!你怎么了?殿下,你们竟然——”

靳王抬手按住他,“大人别恼,本王没有动他。”

“表哥……”那名叫“狄炎”的年轻男子虚弱地喊了一声。原来他便是萧人海的表弟,其母是萧人海母亲的小妹,因去得早,狄炎自幼便被寄样在萧家,后来继承家业,在大都经营北原悍马的营生,与军府连契,萧家军半数以上的战马都来自狄家打通的北原马道。

萧人海赶忙起身,扶过狄炎,“你怎么弄成这样?”

狄炎坐在案前,喘了口气,“表哥,我们的船一出栗阳渡就中了埋伏。还好有镇北军帮护,否则……全族覆灭。”

萧人海难以置信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三天前……萧人海一滞,三天前不正好是自己带三千重甲攻小林谷的日子么!

“劫船的人不多,是冲表哥你的母家来的——咱们自己人的刀。”狄炎的话说得不明不白,显然他自己也无法确定那些蒙面杀手到底是谁派去的。再回忆起劫船一幕,他仍然心有余悸,“表哥,你要小心手底下的‘桩子’,大都那边派系复杂,我觉得……萧家军会不会被有心人渗透了?”

萧人海的脸色由白转青,再到阴沉。明火照进他眸中,却被一片幽墨稀释,似乎心下结论已然明朗,他却还在做最后一丝挣扎。

“族中可有伤亡?”

“只个别轻伤。”狄炎为人正派,说起话来十分郑重,“族中多是您母家人,亲眷们大都能武,个别磕碰不打紧。我因为在最外面……没留神。”

萧人海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对始终缄默的靳王道,“烦请殿下好好照顾我这表弟,适才是萧某唐突,抱歉。”

靳王摆了摆手,片刻后,狄炎被人搀扶着离开了。

又等上片刻,萧人海才终于坐回案前,“殿下的意思我懂了。早年父亲还在任,萧氏嫡系族亲中有本事的男丁几乎都被安置在了萧家军中有分量的位子上。这些年来辎重粮马和京师人事确实是由我小叔和他长子在打理。”

萧人海看向桌上两张叠放的纸——“人系树”和“萧家死士恶意放水”的路线图就像是两张巨网,将他那只尚看得清人事的眼睛也彻底蒙住了。

“原来我萧家军并非被外臣渗透,而是一直以来我最信任的人。”

“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靳王轻弹火烛的捻,迫使它燃得更疯狂一些,“本王猜测,您的小叔暂且并没有要与杨辉深度合纵的意思。他故意将翁苏桐漏给杨辉,只是为看您为了一名敌军汉妻冲冠一怒,如此便能将大人彻底钉死在北鹘兵伐的耻辱柱上。即便新皇想要赦免您,即便旌、夺两位相丞愿为您开脱,也堵不住满朝文武的悠悠之口。届时您‘杀神’的宝座必然落空,而您至今尚无子嗣,接任萧家军统帅的人选便顺势落到了萧图长子的头上。否则,您落败小林谷,惨遭我军俘获,缘何您的小叔半点动静没有?嫡侄被困,他好像很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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