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寿平重重叹气,“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派你出兵澜月。”
“谢大将军!”
□□青走出大帐的时候,月色早已被深雪隐去,那凭栏望月、倚楼听风的日子早就离自己远去了,怀里揣着的珠花被他捏的全是冷汗,走上几步,才觉得这北方的风声鹤唳,吵得让人焦躁不安。
“没想到刘副将军的心有如此城府,李某佩服。”李潭的声音忽然在他背后响起。
“明人不做暗事,李大人还做起偷听的勾当了。”□□青没有回头,冷冷地说。
李潭狡黠地笑了笑,“只不过试探试探刘副将军,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
□□青被骗,当即神色一凛。
“有没有兴趣到我帐中,喝杯碧螺春?”
“我只饮水,不品茶。多谢!”
□□青潦草地抱拳答谢,转身快步离开。
“刘副将军,若是有难处,随时来我帐中寻我!”李潭眯起眼睛,神色微妙地打量着□□青的背影,唇角勾起不明所以的笑意。
帐中,陈寿平盯着烤火的炭,毫无困意。
三雪撩开帐帘,走到他身边,给他披了一件袄,然后坐在一边,伸出手烤火,顺便继续绣她绣到现在都还是乱七八糟的鸳鸯。
“他们二人几乎同时授封副使掌兵,同气连枝,如今……”
“你说胡立深和□□青。”三雪直白肯定地说道。
“我还未说一字,胡立深就跪在地上,要去云州救靳王,而□□青……”
三雪爽朗地笑了笑,“大将军,人各有志,道有殊途,你又何必不能释怀?”
陈寿平转头看着身边的姑娘,温柔地笑了笑,揶揄道,“老师又要授课了,好,我便洗耳恭听。”
三雪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问他,“你要分兵两路对么?”
陈寿平点了点头,“一方营救,一方出兵。”
“那他二人此时如何择选,有那么重要吗?”
陈寿平迟疑了。
“二爷说,若你举棋不定,便教其各凭生死。一个愿战,一个愿救,无论哪一种,都是要押上性命的,你又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在乎他们的目的呢?等事了,人心自然分出一二黑白,凭本事用人,不是所有的人都要与你交心而论的。”
陈寿平听到耳朵里,心里却打了疑问。
若你举棋不定,便教其各凭生死。
这的确是他这个师弟惯常的处事原则,可自己却不敢认同,因为人心这东西,实在是太难定义了。一颗真心难能可贵,可这颗心若忽然蒙上一层污点,就算是曾经再为之雀跃过,都要多加审示三分。他好像从来不能像烈衣那样,事事随遇而安,不去纠结人心与否。
“我知道你不认同二爷,”三雪笑了笑,“你这个人就是木头一块,可惜啊……”
陈寿平追问,“可惜什么?”
三雪的脸微微一红,也不知是被眼前的炭火熏的,还是忽然心里漾起了什么别样的心思。
“没什么……”
姑娘的眼睛如天野的星,闪着明亮的光。
“我去安排一下,你早些休息。”陈寿平也没再追问,只是关切地按了按她的手背。
三雪点了点头,心照不宣地与他一笑。
帐外,三雪转了个弯,去伙房拿了几个窝头,还有温着的米粥,走到军营的最后面一处不起眼的营帐前。
帐帘撩开,久未见到的连笙倏地站起身,看见三雪后,脸上挂着笑,他的身后,豆子也坐起来,有些诧异。
“三雪姐姐,你怎么来了?”
三雪将窝头和粥递到连笙手里,“呐,还没吃饭吧,快吃。”
连笙拿起窝头,三两下就吞下了一个,豆子慢吞吞地坐起来,走到火盆边,“平时都是刘副将军来送,怎么今天是你。”
“刘副将军今夜有事,往后的几天,都是我送。”
阿笙比了比手势:是不是靳王有信了?
“还没有,不过快有了。”
三雪为他们二人盛好了粥,然后才对连笙说,“阿笙,你从伦州拿回来的东西,帮了大忙了。”
连笙立时笑开了花:是么?
三雪笑道,“当然了,今夜出兵,咱们就要拿下一座大粮仓,没准明天一早,就有肥肉吃了。”
豆子跳起来,“哇!真好,我都一个多月没闻见肉香了!”
三雪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对连笙说,“阿笙,你得帮我办件事。”
连笙立刻正经起来:什么事?
三雪轻声道,“你从伦州的兵器营带出来的东西是能够攻下饮血营的关键,你脚程快,带着大将军的印信,将这东西亲自送到幽州,交到林竟的手里,务必让他想办法,找到攻破饮血营的办法。”
连笙比划着:我明白,这事在伦州时,王爷就嘱咐过我,我今夜就出发,一定将东西安全送到幽州。
连笙接过三雪递过来的令牌,准备起身,三雪忽然拉住他的手,“还有一个好消息,今天收到陆荣的信儿,半个月前,他已经带着你姐姐去云州城了。”
连笙一顿,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姐姐去云州城,能帮到你们么?
三雪点了点头。
连笙:那就好,她是个热心肠,是个特别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