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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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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陆荣喘了口气,“是个姓胡的汉子,叫胡立天。杀人的是一个叫‘朱唐’的新兵。”

薛敬一听这名字,面上不露声色,瞳孔却微微一缩。

陆荣未注意他神色的变化,继续道,“听说是因为发生了口角,胡立天先动的手,朱唐是失手杀人,用的是刚从总兵府领来的新刀。”

“用新领的刀杀刚刚卸甲的民?”二爷轻捻手指,蹙眉思索了片刻,又问,“官府是怎么定案的?”

“这便是奇怪的事,官府暂时还没个定论。”

“没有定论。”二爷品着这四个字,一时间有些迟疑。

陆荣又道,“昨天午后死者的亲戚报了案,紧跟着仵作验尸,开庭审案,一直到了半夜,也没给出审理结果。因为是在闹市犯案,有不少证人,也都当堂作了证。那个死者的弟弟在衙门门口跪了半宿,结果今天早上……”

“今天早上又怎么了?”

“今天早上,朱唐也死了。”陆荣继续道,“尸体现在被送到衙门里了,仵作正在验。”

“谁报的案?”二爷问。

“是朱唐的三个兄弟,他们一口咬定是胡立天的弟弟胡立深杀的。”

“麻烦。”二爷沉吟片刻,“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新兵老兵不睦,后面可能会出现更多棘手的事。那胡家的弟弟抓住了么?”

“还没有。”陆荣道。

二爷冲陆荣摆了摆手,陆荣点了点头,退出了屋子。

薛敬快速起身,快速将披风披上,愠怒道,“这个丁奎,昨日我才提醒过他,晚上就出事,我现在去衙门看看。”

“等等。”二爷拦住他。

薛敬的脚已经到了门口,没转身,手却已经搭在门栓上。

二爷看向薛敬的眼神微微一缩,低声问,“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个被杀的胡立天,是不是你的人?”

“……”薛敬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你别急,过来。”二爷轻轻舒了口气,在他身后叫他。

薛敬转身走回他身边,低声说,“二爷,这人是我两年前收的。他在总兵府的卓缙文手下当差,专管北城的兵防,去年刚升任了队长,手底下管着十几个兵。他平时与王府来往极少,只交给我过两次消息。一次是去年年底卓缙文在南北城突然换兵的事,还有一次……”

“还有一次是什么?”

薛敬深吸了一口气,“是他将郭业槐和卓缙文相交甚密的事提前透给了我,我才会对郭业槐这个突然从京师造访幽州的兵部尚书有所提防。他们这些人,平日里不会出什么岔子,这次出事,也不知道是不是……”

二爷见他反应奇怪,连忙问,“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忧心?”

“我不知道……”薛敬有些焦躁,“太奇怪了,发生得也太巧了……”

二爷连忙安慰道,“先别担心,这件事有地方可以查。”

薛敬隐隐道,“二爷,水里的‘鱼’开始冒头了。那个胡家弟弟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官府对他哥哥的死迟迟未下结论,才等不及对朱唐动了手?”

“唔……也有可能。”

二爷细细忖道,胡立天在卸任的当天死于非命,他弟弟等不及缉捕令,就先人一步,将那个害死哥哥的凶手“绳之以法”,说得通。一个受害人一夜之间变成了杀人凶手,若此时再下缉捕令,全城缉捕胡家弟弟,那先前胡立天和朱唐的死就被弱化了,目标也就彻底转移到了坊间。

“你是怀疑丁大人。”二爷看着薛敬猜疑的眼神,轻声说。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怀疑他。”薛敬的手心捏出冷汗,“人证物证皆在,一桩命案板上钉钉,为什么他昨晚不立刻颁布缉捕令,而是要等到朱唐也出事?现在胡立深不知所踪,如果想要找他,就必须挨家挨户地找,那么他此刻的目标可就不单单是胡家弟弟,他的兵可以敲开任何一家百姓的门——包括丛中坊。”

二爷的心思却比他平静得多。

眼下卓缙文和郭业槐沆瀣一气,明显是想借募兵一事,清除掉靳王安插在兵防中的“暗线”。所以卓缙文才极力说服丁奎,与他制定募兵计划,于是幽州城防才分化出“新兵”和“老兵”两派,随即又因为“新老兵交替”生出嫌隙,两者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从而引发命案,导致胡家老大惨死。

紧接着,一系列问题随之爆发——衙门迟迟不发缉捕令,就可能导致胡家弟弟一怒之下,亲自将凶手朱唐绳之以法,然后他将从受害人亲属的身份摇身一变,变成新的通缉犯。这样一来,原本一目了然的案子,顷刻间从“兵杀民”变成了“民杀兵”,“兵民”一换,麻烦瞬间升级。

眼看山雨欲来,目前却还全是猜测。这件事恰巧发生在募兵的档口,看似要将靳王推上风口浪尖,却又好像在他身后推波助澜一般——

二爷正在思索,就见薛敬站起来,“我还是去衙门看看吧,不管丁奎是敌是友,我且暂时按兵不动。”

二爷却摇了摇头,制止他道,“我建议你直接回府,等等丁奎的信。”

薛敬略有迟疑,“为什么?”

二爷笑起来,“殿下,若丁大人真是敌,此时来王府,必然是询问你的意思——到底是通缉胡立深还是不通缉,故意坐实自己与总兵府不睦,万事征询你意见的样子,顺便将这锅脏水泼到你身上,试探你是不是不愿通缉,好帮郭业槐和卓缙文证实胡立天就是王府的‘内线’;但若丁奎是友,此刻他也必来王府,那他就绝不是来请命的,而是来诉苦水的,给你解释清楚他为什么昨夜没有及时颁下缉捕令。”

薛敬看向他,“那若是他不来呢?”

“不来……”二爷笑了笑,“他不会不来的,说不准此刻你一回去,他正在王府前厅坐立不安呢。记得,不管他此刻是敌是友,你都要咬紧一点——胡家弟弟有杀人之嫌,务必全城通缉,越快越好。”

薛敬想了一阵,有点犹豫,“二爷,我不觉得,那胡立深杀了朱唐。”

二爷看着他,“你觉不觉得,重要吗?”

“……”

“这件事的重点,在于那些新兵和老兵怎么看,在于幽州的百姓怎么看。”二爷叹了口气,“殿下,一个人的话音总归是有限的,总有站在远地方的人听不到,也听不懂。无论你怎么跟他们解释,他们还是会认为你包庇嫌犯,口说无凭——眼下你没有证据,就必须秉公办事。至于怎么‘秉公’,想必你心里清楚。”

“……知道了。”

薛敬停了片刻,这才想起方才端进来的米糕,顺手拿到二爷面前,笑着说,“晨起还没吃东西吧,尝尝?”

二爷看着碟子里的桂花糕,眼神却不知不觉有些迟疑,像是陷进了什么回忆里,突然柔和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薛敬凑得更近一些,怕扰着他,声音放得很低。

“没什么……”二爷偏没碰那块淡黄色的桂花糕,拿起一块山楂酥,却懒得往嘴里放,“只是想起来儿时在云州城,也吃过桂花糕,是府里的老管家做的,想起那个味了……”

薛敬突然沉默下来,这还是头一次二爷主动说起云州的事,上一回谈及还是上元灯节的水阁。明知道这块肉一碰就会疼,这人还能习以为常,在一个早春化雪的晌午,当成谈资,漫不经心地说给自己听。

他是想家了……

“改明我让厨子做别的给你。”薛敬将那碟桂花糕藏到身后,还怕他余光瞥见,刻意用身体挡着,“我大幽州有的是好吃的,炸果子你想吃吗?我知道有家老板的糖果子外酥里嫩,但是天不亮就得去排队。明天我起个大早,去城东给你买,好不好?”

二爷笑起来,“不像话,哪有你这个身份亲自去排早集的?”

“这有什么,我们行军南北,到了边关的马市上,也是要自己买辔头、镶马蹄、备粮食的。先遣军走的都是趟水过河的路,当头兵,要为大军开拔当先锋的。我去过几个规模不大的马集,很热闹,有……烟火气。”

二爷的眉目极淡,不思量、不筹谋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温温凉凉,似热又冷,挨不近,又总想凑过去。

“以后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

“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

二爷轻声笑了一下,头转到一旁,眼神微微转黯。仔细想了想,轻叹道,“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倒是你,都多大了,尽贪玩,一点风吹草动心思就收不住了。什么糖果子,我不吃,你好好在府里待着,近来你身边不太平,别惹事。”

薛敬眉峰轻锁,想说什么,又忽然卡住了。

片晌沉寂之后,他没有再近,只是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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