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行见她满意,心头一松,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连忙躬身道:“能博您一笑,已是小王的福分,哪敢再提什么要求?只是……”
他故作犹豫,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道,“近日朝中风向微妙,小王想着,若能得您一两句指点,便是天大的造化了。”
刘黛雅轻笑一声,指尖绕着鲛纱,慢悠悠道:“哦?指点谈不上,不过嘛……”
她眼尾一挑,似笑非笑,“礼尚往来,倒也不是不行。”
李景行心头一喜,正欲再奉承几句。
刘黛雅又慵懒地靠在软榻上说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你既已回宫,还是先去探望探望你母妃才是,她可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你几面呢。”
“皇后娘娘才是儿臣的嫡母!”李景行脱口而出,脸上的肥肉随着激动的语气一颤一颤的,“自然要先来拜访您,再去母妃那里请安。”
身后侍立多年的宫女都没忍住,急忙用袖子掩住嘴,饶是她们在深宫见惯了世面,也没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蠢货。
谁不知道皇上如今独宠皇后?偏偏皇后膝下无子,其他皇子至少还知道装装样子,晨昏定省一样不落。
这位倒好,为了巴结嫡母,连生母都不认了,吃相未免也太过难看。
刘黛雅看着李景行离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明明花了大价钱送礼,却偏要在最后关头说些蠢话,把好不容易积攒的好感败得干干净净。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天赋。
“娘娘,这鲛纱……”贴身宫女轻声请示。
“收起来吧。”刘黛雅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虽然东西是好东西,可惜送礼的人……”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在宫墙深院之中,其他皇子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城府,懂得笼络势力。
哪怕是李锦渊此时归来,背后说不定都有仙宗的支持。
唯独四皇子,蠢得明目张胆,坏得毫不掩饰,简直成了宫里的一大奇谈。
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他的蠢如此坦荡,反倒没人真把他当回事。
其他几位皇子明争暗斗时,都默契地把他排除在外。
毕竟谁会跟个傻子较真呢?
这倒让他在这深宫之中,意外地活得自在,整日上蹿下跳也没人管束。
只是可怜了容妃。她后半生的指望,偏偏是个连装都不愿意装的蠢货。
若是真能狠下心来搏个前程,哪怕背负骂名,至少还能说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可这位倒好,鱼饵都没见着就急不可耐地咬钩。
后宫女子本就命如浮萍,前半生靠美貌,后半生靠子嗣。
周围的人都劝刘黛雅快点生一个儿子,可刘黛雅对此不以为意。
就她经验来看,孩子那可是从来都不能指望的。
思绪飘忽间,她眼前浮现出一个遥远的画面:牛家村,那个在记忆里已经褪色成灰黄的老地方。
那时候的她还不叫刘黛雅,村里人都喊她牛大丫,是牛家第一个“赔钱货”。
那时的她多么天真啊,迟钝得像个榆木疙瘩。
天不亮就要起来挑水、喂猪、煮饭,冬天手上永远带着冻疮和老茧。
平日最让她开心的,居然是偶尔能偷吃一口弟弟剩下的蛋羹。
“大丫,把这些衣裳洗了!”
“死丫头,弟弟的尿布怎么还没晾?”
“赔钱货,就知道吃!这些要留给弟弟的!”
她那时竟傻到不明白,在一个贫穷的农家,身为长女意味着什么。
直到十四岁那年,她偷听到爹娘在商量,要把她卖给邻村渔夫当续弦,好给弟弟攒娶媳妇的钱。
刘黛雅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早前的记忆。她低头看着自己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指。
“都过去了。”刘黛雅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娘娘,皇上差人送来了新进贡的荔枝。”宫女轻声说道。
“给容妃送些去吧。”刘黛雅缓缓开口,“就说本宫体恤她教子不易……”
看着宫女渐渐离去的背影
刘黛雅转过身,望着铜镜中那张雍容华贵的面容,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