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和范遥心中思潮起伏,均想:教主这么吩咐,自然有教主的道理。如今明教刚刚接管璠城,两派合一,军心未稳。我们这一边,自是希望明教的将领当统率,而周国的人,定然希望周国的将领当统率,搞不好又要为了帅位争抢起来。我们虽为光明左右使,眼下这个关头也未必拿得起帅印。倒是苦儿,战功赫赫,那都是有目共睹的,加上她又是周子旺的姐姐,周国的人看在旧主面上,大概也肯听从她。由她掌事,是最好不过了。
二人相□□头,都赞成阳顶天的意思。当下领了法旨,拿了一套明教元帅的盔甲,去寒霜殿找苦儿。
哪知苦儿只顾着哀伤,对这些军务上的事充耳不闻。杨逍就让范遥留在这里好好开导她,自己先到外面主持大局。
范遥忧心忡忡地对苦儿说:“敌人的国师有一块化魂魔镜,在河南、安徽、山东,已经有十八支义军死在了他的魔镜之下。如今大敌逼近,祸延眉睫,我军若无人统率,一定打不赢这场仗。教中没有人比你更懂这些法器。你是教主亲自钦点的统帅,一定要担起这个重任!”
自从小旺死后,内疚、悲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吞噬了苦儿,她讷讷地说:“我已经为了明教,亲手摧毁了我弟弟的江山,害死了我的弟弟。如今,又要为明教,再去对付朝廷,对付我的父母?”
这些疑惑,积压在苦儿心中很久了,只是她一直没有认真地去想清楚。当初她加入明教,只是为了范遥,及后为明教劳碌奔波,也是冲着明教惩恶扬善、度化世人的教义。但她根本没想过会卷入这么多的战争中,更没想过要与小旺为敌,要亲手害死自己的弟弟。如今,又要去反抗元朝,那便是要她再做一次大义灭亲之事。这样的大义灭亲,她究竟还要经历多少次?
她身为明教的护教法王,说出这样的话,已是对圣教大大的不忠。加上敌人已经快杀来璠城了,范遥也不由得心急如焚。明教与弥勒宗交锋多年,现在总算有了个了结,若此时两派都死于元军之手,那真的是太不值了。
他猛地一抬手,将苦儿拽了起来,怫然道:“苦儿,你还知道你的身份吗?你是本教的法王,自当以本教的利益为重。周子旺穷兵黩武,残暴不仁,值得你为他如此伤心?鞑子皇帝昏庸无道,朝□□败黑暗,佞臣祸国殃民,老百姓颠连穷困,剥树食皮,掘草食根,惨不堪言。你还要认那个狗皇帝和奸妃为父母?”
他双眼瞪得圆圆,用力地摇晃苦儿,道:“你出生时被汉人所救,在汉人的地方长大,吃的是汉人种的米粮,读的也是汉人写的书,今日要你做的也是拯救汉人百姓的义举。教主这样看重你,你为什么还要推辞?”
苦儿抬起眼睛,恨恨地看着他,哑声道:“拯救汉人百姓?说的真好听。你想拯救的,从来都只有所谓的明教大业。在你心中,只有教主、只有明教!”
范遥怔愣了下,拽着她的手不禁放开了。
苦儿一把推开了他,目光中透着深深的迷茫和疲惫,苍白无力地说:“你为了明教,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牺牲。而我所做之事,十有八九都是为了你,我甚至能把自己的命都给了你!可你呢,何曾设身处地为我打算,去体谅我的左右为难?”
她内心的挣扎痛苦,似乎已到了极限。范遥心下涩然,喉头发紧,叹了口气,只好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