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走进,低眸观察那盏引魂灯,瓷白的圆形底座共三层,雕刻金色月牙,九瓣纯白莲花托着一根手指粗细的灯芯,没有油脂没有燃料,火焰却生生不息。
眸光一闪,恍然间,谢崇瞥到一丝黑气,极其细微,起初他以为是幻觉并未注意,直到他听到手上珠串传来‘刺啦’一声轻响,犹如沸水溅入油锅。
约莫是那黑气想要趁机钻入谢崇袖口,却不妨他身上带着法器,被烫到以后它飞快掉头,顺着盈夙伤口欲躲进他身体。
谢崇隔空屈指一弹,黑气叽叽叫,落在地上四处窜逃妄想寻找阴暗角落藏起来。
想逃?没那么容易,谢崇抬脚踩住它:“这盏灯哪来的?”
遥远的南方,某座山上,一只握着毛笔的手突然顿了下,几息后,落笔,写下一行字。
释灯正在逼对方:“盈夙,你是不是献了一魄?你到底献了哪一魄?盈夙?说话?!”
盈夙状若癫狂,语无伦次,一脸笑意:“师父,我弟弟要回来了,我弟弟一定可以长命百岁,我说过我会成功的,我发誓我一定会救他,师父,我做到了。”
二人各说各话,释灯痛心疾首,盈夙毫无知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谢崇施了灵力将那兀自扭动挣扎的黑气封起来,他来到盈夙身后:“所谓七魄,恐、惊、忧、悲、怒和喜,他丢失的是天阴魄。”
释灯抓过引魂灯:“我试试可还找得回来。”
话落,单手结印抵在盈夙眉心,默念,“魂归故里,安息无恙,魂魄相连,永不离散。归!”
三遍过后,引魂灯安静如鸡。
“晚了。”谢崇示意他看被封禁的黑气,“已经被它吃掉了。”
“这究竟是何物?”释灯凭空变出来一截小树枝,拨了拨蠕动的不明黑气,“如此不起眼,防不胜防,还能让它吐出来吗?”
树枝可以轻而易举穿过封印,黑气无论如何也逾越不过这道屏障,它急中生智把自己当作一根无生命的头发,缠在树枝上,妄想趁此机会逃出去。
它有意识,能辨别好坏。谢崇眼瞳渐深,目不转睛盯着它。
“恐怕有点难度,这盏引魂灯哪来的?”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灯的来历,剩下的自当迎刃而解。
释灯丢掉小树枝起身,眉眼间带着戾气:“这个要问盈夙,那日我正在藏书阁查阅古籍,他捧着引魂灯冲进来告诉我寻到了复活之法,我问他灯的来历他死活不说。”
盈夙依旧在自言自语,两颊凹陷,唇色惨白,释灯刚才替他简单清理包扎过伤口,虽然还在渗血但好歹没有那般狰狞了。
谢崇施了道清净咒、一道安魂咒,不多时,对方意识清醒过来,他捂着胸口想要起身,但失血过多浑身无力,半天爬不起来。
“师父。”盈夙坐在地上仰头,脸上笑容虚弱,“以血为引确有奇效,不出三月我弟弟定能回归。”对于受过的伤,遭过的罪,他一点也不关心。
释灯露出痛苦的神色,他蹲下按住盈夙的肩膀双眼注视他:“盈夙,我也想让你弟弟回来,可我也不想失去你,你到底明不明白?席玉回来看到你这副样子,他会开心吗?”
“我们一起再想办法好不好?你先告诉我,引魂灯是谁送你的。”
密室不大,一眼可以看清全貌,封闭又安静,谢崇立在一旁无声注视二人。
盈夙咳嗽一声,有气无力:“对方身穿斗篷,全身上下裹得严实,看不清面目,听声音是个男人,个子挺高的。”
除此之外,他对那人一无所知。
释灯无言半晌,想骂又舍不得:“对方来历都不清楚你就敢试?不怕人家居心叵测吗?你…… 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平日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谢崇瞅了瞅扭动的黑气,提议:“不若就从它入手,我将它交给齐玉试试回溯它的过往,至于他丢失的一魄…… ,广鹤君暂时用镇魂符帮他压制吧。”
“也只好如此了。”释灯神情委顿,“劳烦善渊君。”
谁知,谢崇刚把黑气托在掌心,它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接着烟消云散。
“哎,它…它怎么回事?”释灯没有错过这一幕,磕巴道,“难道它听得懂?”
谢崇眸色暗沉,以他的能力竟然无法探查对方的气息,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宗主。”弟子跑进来,“宗主,剑心宗来信,说如若善渊君在此叫他速速回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