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来不及想太多,她心口处似有千百只虫蚁啃食,痛苦万分之际,已没有思考的余力,便就倒了下去。
慕容青云离她最近,但他的手方碰到她的衣角,晋王已几步上前将她抱起,慕容青云忙退后。
裴照郢将她置于一张床上,那上边的被褥铺盖染着淡然的艾草香,倒是好闻。
她闭着眼,一只手在心口处揪着,衣襟都皱了许多,须臾,听得几人交谈的嗓音,她睁开眼,视线模糊起来。
冬苓立在晋王身边,甚是不在意般望了床上的她一回,问晋王:“爷,她是怎么了?”
晋王不语,只拧眉坐于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可是着凉了?”
许蔚兮忍着疼,摇了摇头。
他吩咐冬苓:“好生照看她。”
冬苓应了声,取了块帕子浸湿了替她擦脸。
她看了眼帐内众人,他们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她是死是活,她再次闭了眼,本想硬挨过去,只是不想,一口甜腥之气涌上喉头。
来不及阻止,血沫已溢出紧咬着的齿间。
众人在那里围着一张方桌合议着什么,似乎情况紧急得很。
冬苓替她擦了汗便走了,去了外边,裴照郢问:“她如何了。”
冬苓:“似乎睡过去了,不碍事。”
话刚落,许蔚兮嘴里便一口鲜血洒出,连衣襟都染红了。
裴照郢脸色一变,几步走来,捏了她一只腕把着。
慕容青云忙问:“殿下,她如何了?”
裴照郢看了慕容青云一回,似是不悦般松开她的腕,利落地在她身上点了几处穴位:“她身上有毒。”
晋王令众人离了帐。
许蔚兮仍是有些痛苦,但一口血吐了,却是好了许多,只是脑子晕乎乎的,身上没力气。
裴照郢让冬苓取了只药箱来,他坐在床边,不由分说便解了她的衣襟,褪了两层衣裳,只余一件白色亵衣。
她犹自不太清醒,待觉身上有些冷,猛然一睁眼,才知自己身上的衣物被他褪了大半,上身只一件亵衣蔽体了。
她正是有些羞赧,抬手要拢衣物,裴照郢俯身逼近她脸容,一手按住她的肩,音色极沉:“别动,本王为你施针逼毒。”
“……殿下还会医术?”
一旁捧着斤帕的冬苓冷笑道:“爷会的可多了,医女闵若棠的医术也不如我们爷,我们爷轻易不施医术,姑娘你倒是命好,碰上咱爷了。”
“……”
许蔚兮有些惊讶,她还想问他许多,但身子上的苦楚令她没有多余的能力想太多,只闭上眼,任由晋王施为。
该是太痛了,她晕死过去,不记得什么,再醒来时,帐内只有冬苓一人了。
已是天光大亮之际。
冬苓捧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与她,她并不问,只端起喝了。
冬苓又端来一碗粥并几碟小菜让她吃了,她没胃口,便只吃了几口,冬苓也不劝她多吃,只冷漠地端茶倒水,也不怎么说话,面上也没什么好脸色。
她知晓冬苓的敌意,便也不点破,毕竟,是她麻烦了晋王,吃人嘴短。
“冬苓,晋王有说过我这毒可有解吗?”
冬苓耷拉着眼皮,又倒了碗黑乎乎的汤药给她,道:“爷没说过这些,昨夜替你施过针后,我便被爷撵出帐去,你与他同榻而眠一宿,怎来问我这些话?好恼人啊你。”
“……”
她昨夜和他睡在一张榻上吗?
正有些羞赧,晋王却是回来得巧。他身上沾染着血腥味,且很重。
冬苓走过去接了男人褪下的袍子。
他英俊的面孔上不带一丝笑意,在屏风后边换了身玄色袍服后步至床边坐下,并不多话,抬手便解了她的衣襟,如昨夜般有些粗暴地褪去,只留一件亵衣。
冬苓捧了药箱来,他捻了针,要施针之际,才略微看她一回,道:“总盯着本王看做甚。”
许蔚兮低垂了视线:“殿下好看,多看两眼不行吗?说不定我没几日可活了,美色当前,多看一眼就是赚到。”
“……”
男人施针的手略微一停,似乎古怪般看她一回,她只佯装不在意,继续笑着。
冬苓在旁目瞪口呆,大抵因为,她是第一个调戏晋王的人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是吗,她不亏。
晋王替她施了针,去净了手回来,吩咐冬苓去请闵若棠。
许蔚兮问:“殿下,我身上的毒可有解吗?”
裴照郢当着她的面,从箱笼里翻出一本已有些发霉的书,他坐在床边,翻书。
她猜该是本医书。
冬苓说晋王医术极高,但是,这么一位大师,他竟然翻医书。
完了完了,她没救了。
“殿下,别翻了,疑难杂症你这本过时的书上边找不到的,我想知道我还多少时日?你别瞒我,我能接受的。”
裴照郢却只淡然一笑:“书发霉了,本王打算扔,只是随手翻翻。你以为本王为了你翻医书?”
“……不是,我……只是问一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你这毒不常见,不好解,发作时甚凶险,有性命之忧。”
“意思是,我果真没几日了吗?”
“差不多。”
“那……我还有多长时间?一个月?半年?三天?”
“暂无定论。”
“你不是很会吗?怎么会不知情呢……殿下,你别考虑我难不难受,我能承受的,到底,我还有几天?”
“本王何时说过你会死。”
“你之前的意思就是如此……你别安慰我,你都翻医书了,我知道,这很难,我不怪你,真的,我只想知晓自己还有几日,殿下,告诉我吧,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
“本王何时说过医不了你。”
“……”
许蔚兮差点一口药汤喷出去。
死晋王,耍她很好玩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