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的指甲在腕间抓出道道红痕,林烬淮反而施以更加暴戾的压制。
昏暗路灯下,他浑身染血,脊背紧绷着,双眼猩红而空洞,仿佛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江舟赶到巷口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冷汗瞬间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林烬淮!松手!”他扔下书包就朝那边奔去。
林烬淮似乎听到了声音,双手微微一顿,指节松了半分。
江舟冲到林烬淮身边,试图掰开他的手指,却发现那双手像铁钳般纹丝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放轻声音:“林烬淮,是我。”随即用掌心覆上对方沾满鲜血的手背,用力扣紧,“放开他,听话。”
林烬淮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终于从混沌中清醒,缓缓松开手。
黄毛像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林烬淮机械地转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
江舟心脏猛地揪紧,慌忙伸手去扶,却摸到满手温热黏腻。抬眼扫过林烬淮全身,右臂上赫然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狰狞外翻。
他呼吸一滞,颤抖着扯下校服外套,死死压住创口,布料顷刻吸饱了血。
“我……”林烬淮苍白的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得不成样。他整个人往江舟怀里栽去,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有些痛。
“别怕,我带你去医院。”江舟将人揽得更紧,摸出手机。
抱着的身体越来越冷,血腥味混着铁锈味直冲鼻腔。他指尖打滑两次才解锁成功,120的按键沾上污渍。
林烬淮睫毛上方凝着痂,却执拗地睁着眼,仿佛要把眼前人的模样刻进瞳孔深处。
“疼不疼?”江舟挂断电话,用袖口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林烬淮摇头,嘴角勉强扯起弧度:“小伤……别担心。”
“骗子。”江舟小心避开伤口,把他冰凉的后颈轻按进肩窝,轻拍他后背——像小时候陶婉怡哄自己那样。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林烬淮缓缓抓住江舟衣角,把鼻尖抵在他跳动的颈动脉上。
……
“患者失血过多,需要立即输血!”护士急促的声音穿透玻璃门。
江舟站在寂静的走廊里,双手紧握成拳,感觉耳膜被刺痛。消毒水的气味冲进鼻腔,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时间在红灯下被拉得无限漫长。
担架车的滚轮声在空旷走廊里回荡,摔伤的醉汉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被推过,压抑而突兀的啜泣毫无征兆地响起……
江舟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闭上眼睛,林烬淮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鲜血淋漓的画面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咔嗒”一声打开。
医生摘下口罩,额头上还挂着汗珠:“伤口已经缝合,输血后情况稳定。不过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谢谢医生。”江舟长舒一口气,跟着护士来到病房。
林烬淮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
江舟轻轻拉过椅子坐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缠满绷带的手臂。“笨蛋......”他低声呢喃,眼眶发紧。
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规律的滴答声。
江舟趴在床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猛地惊醒,对上林烬淮温柔的目光。
“你醒了!”江舟直起身,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林烬淮摇摇头,嘴唇动了动:“有点渴。”
江舟连忙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他坐起,将杯口递到唇边。
看着林烬淮小口啜饮的样子,他犹豫半晌,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好休息,我给你请好了假。”江舟将枕头调低几分,“爸妈正赶过来,他们很担心你。”
林烬淮的睫毛颤了颤:“叔叔阿姨已经知道了吗?”
江舟掖被角的手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我只说你受伤了。”
“那……”林烬淮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单褶皱,“如果他们问起,可不可以就说我遇到混混抢劫。”
混混抢劫?江舟心底骤沉。
真好啊,混混抢劫还会提前通知你?
“现在怕他们担心了?独自涉险的时候想过后果吗!”话一出口,江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
“……那我呢?”他尽量放轻声音,“我总能知道真相吧?”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
林烬淮避开江舟的视线,缓缓摇头。
“呵。”江舟盯着他,突然冷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