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邹洛筝跟着蒋繁宇坐着最偏的公交去往最偏的郊区,沿着一段漆黑的公路又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忍不住感慨:“好偏啊,这路好黑,也没有路灯。”
我不会是被拐了吧?蒋繁宇吗?不能吧?
邹洛筝的步子越来越小,有看不清的因素,也有怕的成分。
“咔哒”一声,从蒋繁宇身前亮起一道光源,整个路面顷刻间被照得亮盈盈的,脚下几片枯叶几颗石粒都能看清。
邹洛筝的手上被蒋繁宇塞了一个探照灯:“小心脚下,要爬坡了。”
手上的物件有一定重量,邹洛筝把探照灯四处照了照,蒋繁宇长期处于黑暗中的眼被强光晃了好几下。
“好好用。”有些警告的意味。
察觉他脸色不对,邹洛筝把探照灯的头飞速对准地面,转移话题 :“这么偏僻的位置,你怎么找来的?”
“偶然来过一次。”
“偶然?”
那后面就是经常来了,一片漆黑的陡坡走起来仿佛如履平地。
“可怪不了我没听过这儿。”探照灯照亮了一片枯叶丛,邹洛筝拨开挡道的茅草叶,“这片儿完全不像开发过。”
“嗯哼。”蒋繁宇出声提醒,“这块都是茅草丛,注意视线,跟紧我。”
邹洛筝缩回那只原想抓住他衣角的手,低低应了一声,前方没有了回应,一片漆黑里,只能听见两双鞋前前后后踩在松软土堆上的声音。
越往上走,茅草丛长得越盛,慢慢遮蔽了她几乎全部的视野,邹洛筝一只手不断地拨开,蒋繁宇已经完全从视野里消失。
她的步子急促了起来,突然感觉脚下一松,邹洛筝的重心向后仰倒,她下意识去抓身侧的茎杆。
茎杆连着被揪断,邹洛筝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滞空,要翻倒的一刻突然被猛地拽了回去。
蒋繁宇整个箍住了她的手臂。
“谢…谢谢……”
惊魂未定的邹洛筝一只脚还处于悬空的状态。
她在蒋繁宇的注视下把腾空的脚踩回地面,然后抽出被抓住的手。
未等手腕处麻热的感觉消散,手臂就被重新抓了回去:“抓着吧,别再摔了。”
邹洛筝抽了几下没抽动,点点头。
“这片五节芒长得很茂盛,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没那么多。” 蒋繁宇接过探照灯,“这个比较重,带着容易重心不稳。”
被握住的感觉很奇妙,麻麻的热热的,虽然接下来的路蒋繁宇仍然不发一声,但却莫名有了些安全感。
热意从交握的手掌不断传至全身,邹洛筝开口:“我感觉我手麻了,要不你轻点握?”
“麻了?”蒋繁宇轻笑,“也可能是筋错位了。”
“错位?!”
蒋繁宇感觉到再次抽动的手,坏心眼地笑:“逗你的。”
逗?邹洛筝心鼓大震,这人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山顶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平地,蒋繁宇把探照灯递回给邹洛筝。
邹洛筝随意看了看,发现有一处的地较四周扁了很多,那一小块的杂草被压得不成样子。
“你每次来都躺这吧?”,邹洛筝笑了几声,拿探照灯对着那块扁地,“这块草都不长了。”
蒋繁宇走到扁地坐下,默认地拍了拍四周: “你能躺吗?我带了折叠椅。”
“怎么不能。”邹洛筝一屁股坐到他旁边一块地,那的杂草丛瞬间也扁了下去。
邹洛筝慢慢躺下去,杂草地没有想象中的硌,可能是衣服穿得厚的缘故,竟然意外的松软,她伸了伸懒腰。
几条细长的茅草叶交错出现在视野里,层次分明。无尽的黑从四个角向中心漫溢,天是渲染开的深蓝色,只剩明亮的星不规则地散落其中。
脚边探照灯的光打亮几处叶尖和一根曲折蜿蜒的枯枝,似有橙黄色的圆点倒挂。
“就这么等着?就会有流星雨?”
邹洛筝转头,蒋繁宇的侧脸近在咫尺,一呼一吸中流溢的线条构成一副逆光的剪影。
他两手枕在脑后:“嗯,不过不知道等多久,也许会很无聊。”
邹洛筝把头转回去,伴着草木的沙沙声。
“聊会儿天就不无聊了。”
(2)
空气很静谧,邹洛筝在脑子里想着有意义的话题,意料之外的,蒋繁宇先开了口:
“你哥,很关心你?”
“不是吧,蒋繁宇,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在骗你呢,江佑珉,他真是我哥。”
“我信。你和他走得最近,也只和他走得近。”
邹洛筝总觉着这话有些别扭,但说不上哪别扭,只能继续沉默。
蒋繁宇又道:
“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