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我还有事情想要做,在我老家,女子都是结婚比较迟的。我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苏笛见他又提起提亲这事,脸颊微红,手也局促不安地握在了一起。
“懂,我都懂的,苏苏你要怎样都行,只要别离开我就好,说个玩笑话罢了,你抓紧马鞍就好。”
闻人昱就这么带着苏笛一起,骑着那匹高头大马,从草场的这一头走到了那一头。
即便被提醒了要专注地看前面,苏笛也还是总忍不住回头,然后抬头看着闻人昱。
虽现在他只穿这一身素净的书生装,远不及当时那身大红色的状元服。
但神情倒是没什么区别,还是那般张扬明媚、春风得意的,像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样。
也对,怎么不是呢?
之前赢得了功名,大好前程就在眼前。而眼下,爱人在怀。他就是打了胜仗归来的。
明明闻人昱在笑,笑得能露出的牙齿都露出来了,很灿烂,很有少年感,不带着一点儿丧气的,依然洋溢着那苏笛从来没有的自信从容。
在自己面前他总是讨好示弱,在官场上他定是另一番样子的吧,以后有机会的话定要好好观赏一下。
明明是这么想的,苏笛此刻心里也该和他一起高兴起来才对。
可……她却怎么都也笑不出来,甚至还很想哭。
昨夜,闻人昱给她讲了不少他成为状元郎之前的事情。
苏笛也才深切体会到,原来他这一路走来也真是一点儿都不容易的。
即便没有经历过她的绝望和死亡,很多时候其实也都差不多了。
甚至因为是个纯粹的古代人,即便已经有状元之才,其实也不够通透豁达,对于很多事情的受于条件和时代所困,也是相当无能为力的。
主人的打骂,少爷的欺辱,父母的离开,(注明:关于父母其实都没死,因为苏笛不理他,闻人昱还是没有说实话。)活计的辛苦,生活的迷惘无望,内心的凄苦……
从外到内的那许许多多的苦楚都压在这个小少年沉重的肩膀上。
苏笛能想象出他浑身伤痕地缩在角落里,啃着干馒头,打开书学习的模样。
想象得出他偷偷躲在门口后面看先生教小少爷们弹琴作画的模样……
她看到了一个很可怜但也很坚强的小男孩。
闻人昱虽然胸腹都很光洁,但其实胳膊和腿上都有很多的伤痕,和那些曾经籍籍无名时候受的罪一般,即便现在逆天改命了,生活好了,那些苦痛这辈子也都无法抹去了吧。
都藏在了那无邪纯净的美好笑容之下,之前的所有闻人昱说起来的时候都像在讲一个遥远的笑话。
除了看到他伤痛的过去之外,苏笛也看到了自己。
她曾经也是那样一个无助的小女孩。
她儿时最羡慕的就是妹妹,当然了后来也是,甚至到死之前都是。
她从来没有坐过她爸爸自行车的后座,小时候认路之后或者其实是在妹妹出生之后,她就是一个人走路去上学了。
宋淼的妹妹比她小六岁,名字叫宋焱。
姐妹俩也都人如其名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妹妹儿时比她柔弱值得疼爱,之后比她聪明漂亮,年纪轻轻个子也比她高了。
自从她出现之后,宋淼就似乎成了家里多余的那一个人,就开始被父母忽略遗忘了,还成为了妹妹的参照物,成了没出息的废物。
宋淼一直很羡慕能够坐在爸爸自行车后座去上学的妹妹,明明她们去的是同一个学校啊……
那段充满遗憾的时光,此刻似乎也就这么突兀地得到了治愈。
自行车的后座,因为爸爸的偏爱,也没能找到一个愿意载上她的好朋友、男朋友,宋淼从来没有坐过。
但马背的前座这个比自行车的后座似乎难实现得多的位置,她现在正在坐着呢。
她忍不住放松下来,轻轻靠在闻人昱身上,闻人昱便也很可靠地撑住她,让她安心边骑马边休息。
“怎么样,感觉还好吧苏苏,我们不着急慢慢骑,反正今天也没事。”
“对,反正也没事。”
嗯,没事的,都没事了。
闻人昱不知道,他不过是自私地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帅气,想要带苏笛一起会回顾一下他的“高光时刻”,却就这么潜移默化地治愈了她的一段童年往事。
那个被家人落下了的小女孩,现在被一个很好很优秀的男人稳稳地护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