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领导在底下交头接耳。
有了人的交谈声,这场氛围冷得将近凝固的辩论赛终于有步入正轨的趋势。
实力么?怕不是诡辩的实力吧。
沈勘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手上转着笔,把盛郁陈词的漏洞记录在纸上。他一点也慌,这个辩题刚出来时,他就知道他们这一方有天然的优势。
等周围都安静下来,荀舒缓缓站起身——她是反方的一辩手。
“我方没有延伸的那么深远呢。”话筒传到荀舒手里,她大方一笑,“但我相信我写的足矣阐述清楚我方的观点。”
“我方的观点是,钱不是万恶之源。‘恶’指的是一切违背道德、法律,给他人、社会带来伤害的行为与思想;‘万恶之源’则意味着是所有恶产生的根源、本源。而钱,仅仅是一种交换媒介、价值尺度,是人类社会经济发展的工具......”
“......在人赋予钱主观意识‘恶’的同时,钱同样在不同的场合做‘善’,比如募捐、赈灾等等。在这些方面,钱发挥着正面的、温暖的力量,它不仅不是恶的源头,还能成为化解苦难的实质解决方法......”
荀舒说完对着众人露出一个微笑,她坐下后轻声叹了口气,“累死了,总算说完了。”
沈勘笑了笑,在桌子下面给她比了个拇指,“接下来看我的。”
正方的二辩手是钟航,他推了推眼镜说,“正如您方所说钱在使用的过程中确实存在着善举,但这一用途也有片面性。反方辩友没有正面回应在‘恶’的一方,钱在此扮演的角色。在某种情况下,钱的存在往往利大于弊,更多的是反映了人性中‘恶’的方面。”
谁也没想到这个临时搭起来的辩论队居然打得有来有回。
“势均力敌啊,这下有看头了!”校领导纷纷感叹道。
“针对正方提出的‘恶’,我想不是区区一件客观存在的东西能反映出来的。”沈勘的指尖摩挲着桌上的白纸,眼神始终落在盛郁那张看似处变不惊的脸上。
“就像您方一辩所说的,‘恶’是人类无限膨胀的欲望,是贪婪、嫉妒、仇恨、暴力等等一系列负面价值。但在您方把‘恶’这种刻板的负面价值都归结于钱上,是否本身也是种‘恶’呢?”
他囫囵地回答了钟航的问题,把时间集中在质疑盛郁的一辩稿上。
盛郁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本身......就是一种恶?
“反方二辩警告一次,官方论题不攻击个人价值观!”主持人沉声打断他。
该死。
沈勘心里暗骂一声,调整了一下节奏,终于找回声音,“既然社会存在阶级对立,那应该消除的是剥削和矛盾,一味地推给物质意象难道不也是在激化矛盾吗?”
“沈勘......”荀舒坐不住了,在下面皱着眉叫他的名字。
“三分钟时间到,请正方三辩选择......”
主持人掐着表,话还没说完,盛郁“噌”地一声站起来,沉声打断道,“你说得对,我认输。”
他的眼神晦暗空洞,像是一片无尽的汪洋。沈勘睁大眼睛望过去,讶色跌跌撞撞地闯入汪洋中,几乎快被吞噬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沈勘能感觉到,盛郁在生气,用离场和妥协来掩盖的生气。
可是,为什么?只是一场辩论不是么?
盛郁说完后,在整个厅几百号人的注视下从后门离开了。霎时间,报告厅里一片哗然。
“——什么情况啊这是?怎么突然离场了?”
“——我靠别他妈是剧本吧!”
灯光照在聂阳天身上,照得寸头都能反光,他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就这么......走了?
荀舒叹着气摇了摇头,好半天才晃过神扯出一抹苦笑,对着沈勘安慰道,“没关系,你也不知情。盛郁他......会理解的。”
一瞬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但当他看回去后又都很默契地移开,这种所有人都在和他打哑谜的感觉让他很窝火。要不是有先前的“三不原则”,他现在真能把桌子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