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村阳太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得知,他最好的朋友确诊了一种罕见的病症,药石无医,这种病到最后整个人如同干尸一样,浑身的骨头都会痛的像粉碎性骨折一样。
他说:“求求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不想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胜村阳太注视着他:“我做不到,英士,我做不到。”他轻柔的抱住他,“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不要放弃,英士,会有办法的,会有的。”
从那天之后,吉野英士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似乎更不好了,他有时候会呆呆的注视着一个地方,一看就是好久,有时候会在角落里一瞬也不眨的盯着降谷零,眼里依旧是神经质的恨意。
胜村阳太看见他这样的时候会踱步过去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要这样做,英士。”
而最近,在训练场的时候,降谷零对着他用了杀招,这似乎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胜村阳太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清楚的知道,降谷零不是故意的,杀招只在中间部分显露了一下,而他反应过来之后很快便更改了姿势,那其实对他并造不成什么伤害。
在那天夜晚,吉野英士又敲开了他的房门,他笑的癫狂:“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是他先动手的哈哈哈哈是他先动手的。”
但是胜村阳太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和自己一起从小长到大的朋友,轻声问:“那你呢?你要杀了他吗?”
吉野英士说:“我改主意了,众叛亲离怎么样,我要让他尝尝被最好的朋友厌弃的滋味。”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着胜村阳太,胜村阳太知道,他在说自己,他摇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吉野英士:“我没有讨厌过你,我只是觉得你太过激了英士,你还活在小时候被霸凌的阴影里,而我已经走出来了。”
吉野英士沉默的看着他,许久之后放声大笑,他说:“是啊,你已经走出来了,可我从来,从来都没有走出来过。被人按着头喝马桶里的脏水,被人恶意扔在座位上的死蛇死老鼠,被人揪着头发关进仓库里,被人踩着背按在地上,被人往嘴巴里塞死去的虫子的尸体,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做错了什么,阳太,就因为我的母亲吗?”
他最好的朋友看着他,眼里是神经质的悲伤:“算我求你了阳太,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最后他只是看着他,像小时候答应和他做朋友一样,轻声说:“好。”
于是他们共同谋划了这场并不成功的陷害。
胜村阳太从地上起身,走到降谷零面前,以诸伏景光为首的几个人团团挡在降谷零面前,目露警惕的看着他。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停在距他三步远的地方没再向前,他看着降谷零,缓慢的弯下腰,朝他鞠了一躬:“对不起。”
他保持那个姿势大约有一分钟,降谷零想过去将他扶起来,被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死死按住。
他们不原谅。
胜村阳太也明白,他自己直起身,“降谷君是个很好的人,我会为我的错误买单,也会为他的错误买单,对不起是一定要说的,但是被伤害的人也有不原谅的权利。”
他自己走向目暮十三,任由他为自己拷上手铐,在被带出去之前,他回过头看向被朋友围在中间的降谷零:“祝君以后,武运昌隆。”
然后决然的走出了这座仓库,他的是非功过,自有法律评判。
而降谷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他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一旁的诸伏景光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语气轻柔的问到:“怎么了zero?”
他一出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降谷零身上,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还不等他说话,七嘴八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小降谷不舒服吗?”
“怎么了,难受?别为这种人生气,也别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天条,你没错,这不是你的错。”
“松田说的对,别乱想。”
降谷零有些无奈,他没有乱想,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想如果在这里的是那个22岁的自己,如果那堂课不是他,如果他控制住了自己,那是不是也许结局会不一样。
只是后来他又想,也许没有他,吉野英士崩溃也不过只是早晚的事,胜村阳太有句话说的很对,他从来没有从被霸凌的阴影里走出来,所以他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摩这个世界,揣摩每个人,那么形成这样思维模式的吉野英士错了吗?也很难说,因为时间往回翻转,那时候的他也是个被害人。
他被朋友簇拥着离开这里,踏出仓库的前一秒他回头看被放在担架上盖上白布的吉野英士,他听说过这个病,因为两年后,会有针对这种病的特效药问世,所以其实如果他有足够的耐心,这个病是可以治愈的。
只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降谷零最后一次回头看,唯愿你下辈子平安喜乐吧,吉野英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