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宅废墟的焦木仍在夜色中泛着零星火星。凤瑾踩着青瓦跃上邻宅屋檐,腰间的金铃被刻意塞了棉絮,只发出极轻的闷响。她望着三丈外那座高墙环绕的宅院——青砖墙头每隔五步便悬着盏琉璃风灯,将整片建筑照得宛如白昼。
"不对劲。"应雪无声落在她身侧,剑锋挑起一片碎瓦,"昨日这宅子还门户大开,今夜竟连檐角都缠了银丝。"
月光掠过琉璃灯罩,映出檐下密布的蛛网状银线,每根丝线末端皆缀着铜铃。凤瑾的红绫卷住半截焦木掷向院墙,木块尚未触到砖石,三支淬毒弩箭便破空而至,箭尾牵动的银丝震颤如琴弦,霎时惊动满院铜铃。
"噬金堂的反应倒快。"凤瑾冷笑,金翎割断扑面而来的箭雨。应雪已旋身翻下屋檐,剑鞘重击地面青砖——"咔嗒"一声,砖缝间弹起七枚铁蒺藜,寒光直取二人咽喉。
红绫绞住蒺藜的刹那,廊下阴影中忽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六具披甲傀儡列阵而出,铁甲缝隙渗出暗红血渍,手中长矛尖端竟缀着摄魂铃。为首的傀儡猛然抬头,面甲下青白的脸让应雪瞳孔骤缩——正是三日前在刘宅交手过的噬金堂杀手!
"尸体制傀......"凤瑾的红绫缠住傀儡脖颈,手感却如勒紧腐木,"他们连自己人的尸体都不放过!"
应雪剑锋刺入傀儡心口,黑血喷溅在剑穗上,竟腐蚀出缕缕青烟。她疾退两步,剑柄叩击廊柱,机关转动的"咔咔"声自地底传来。整条回廊的地砖突然下陷,露出底下淬毒的倒刺铁网。
"坎位!"凤瑾拽住应雪后领腾空,红绫卷住月洞门上的兽首铜环。二人堪堪落在门楣时,铁网已裹着腥风闭合,将三具追击的傀儡绞成碎肉。
血腥气惊动了更多傀儡守卫。东厢房窗纸骤然破开,十数盏孔明灯飘向夜空,灯罩内藏的磷粉遇风即燃,幽蓝火雨倾泻而下。应雪挥剑劈开坠落的火团,火星却引燃了檐角暗藏的火药引线!
"十息!"凤瑾的金翎钉入梁柱,借力荡向书房方向。应雪紧随其后踏着火线疾奔,身后爆炸的气浪掀飞瓦砾,灼热铁片擦着她耳畔钉入影壁——壁上赫然用血画着噬金堂的秃鹫图腾,利爪下踩的竟是半幅灵山地脉图。
书房雕花门被红绫震碎的瞬间,机括声如毒蛇吐信。十八尊青铜仕女像自四面转出,手中托盘射出牛毛细针。凤瑾旋身甩开外袍,锦缎在毒针雨中碎成蝶翼,应雪的剑锋已刺入机关枢纽,齿轮卡死的闷响,这波攻击短暂停下了。
琉璃灯罩在穿堂风中轻晃,将书房照成明暗交错的囚笼。凤瑾指尖抚过紫檀书架,雕花缝隙间渗出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长期浸染尸油特有的腐甜,「先查查这边的线索,敌人很快就来了。」
应雪听着,用剑鞘从一层层的敲打着书架,突然卡进第三层隔板:"这里,榫卯比别处新。"
"咔嗒"轻响,整面书墙竟如活物般翻转,露出内嵌的青铜机关盘。盘面九宫格里嵌着兽首浮雕,狼牙间衔着带血的符咒碎片,正是噬金堂炼尸术中"九锁镇魂"的阵型。
"要按炼尸顺序转动。"应雪剑尖点向中央饕餮纹,"《尸经》记载,噬金堂炼尸需经剥皮、注魂、锁魄三步......"话音未落,廊外忽传来铁甲碰撞声。凤瑾的红绫卷灭烛火,两人屏息贴在阴影里,听着巡逻傀儡的脚步碾过青砖。
当声响渐远,凤瑾的金翎已刺入"剥皮"对应的穷奇兽首。青铜盘发出齿轮咬合的呻吟,左侧暗格弹出半寸,露出染血的《炼尸注疏》。应雪迅速翻至末页,泛黄的插画上,注魂仪式需以七星方位点燃尸油灯。
"坎位天枢!"她剑柄连点七处兽首。当最后一枚嘲风兽首归位,机关盘突然迸射毒针!凤瑾旋身甩开外袍,锦缎在叮当声中碎成蝶翼,一枚银针却擦过应雪耳垂,在书架烙出焦痕。
"错了。"应雪抹去耳际血珠,"噬金堂改良过古法——他们在锁魄时多加了一道'断亲'。"剑尖急转,将"锁魄"对应的睚眦兽首逆时针旋半周。青铜盘骤然开裂,露出底层暗格,五卷裹着人皮的密信正渗出黑血。
突然,整座书架剧烈震颤。廊外的傀儡守卫似被惊动,脚步声如潮水涌来。凤瑾的红绫绞住房梁:"你解机关,我挡着!"
应雪抓起密信疾退,发现人皮背面用金线绣着诡异阵法——每处阵眼都对应着官员名讳。当她试图拼合残图时,暗格底部突然升起青铜鼎,鼎中沸腾的尸油映出扭曲字迹:"以仇敌血,祭阵眼者生。"
"要献祭!"应雪割破掌心按向鼎沿。鲜血触及符咒的刹那,书房四壁轰然洞开,十二具缠着银丝的童尸如提线木偶扑来。他们的心口皆钉着青铜哨,正是那夜在刘宅见过的控尸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