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刺入血肉的触感如此熟悉。应雪看着周师兄踉跄跪地,胸口绽开的血花浸透黑衣。原来他心口也钉着控魂银丝,和她斩杀过的无数傀儡并无不同。
「小心!」
凤瑾的惊呼与破空声同时炸响。应雪侧身避开淬毒袖箭,箭簇擦过她束发的绸带。青丝散落的刹那,「你可想好了?」黑衣卫首领的弯刀持在身前,「那丫头还在师父手里呢」应雪的剑锋突然凝滞。
「动手啊」首领的刀尖狠狠劈向凤瑾,「就像你当年杀周师弟那样,把我们都......」
寒光乍现。
应雪的剑比思绪更快。当剑锋贯穿首领咽喉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干涩的发疼。
暴雨冲刷着檐角血迹。应雪退出凤瑾的红绫范围,转身迎上扑来的黑衣卫。剑招愈发狠厉,却不再是最初的章法——她故意露出右肋破绽,在敌人刺来的瞬间拧身反劈。这是周师兄教她的以伤换命之法,此刻用来斩杀同门竟格外顺手。
当最后一名黑衣卫倒地时,应雪的剑尖抵上了自己的影子。青砖上的血泊映出她猩红的眼,仿佛又回到修剑之地的寒潭。那些被她亲手斩杀的"叛徒",是否也曾在死前看到这样的倒影?
「小雪。」凤瑾的声音裹着铃铛声飘来,红绫卷住她颤抖的手腕,「剑该指向敌人,而非自己。」
应雪突然暴起,剑锋擦着凤瑾耳畔刺入梁柱。木屑纷飞中,她将人抵在墙角,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陌生的情绪:「为何不躲?」
「因为你在发抖。」凤瑾指尖拂过她眉心,拭去不知是雨是汗的水渍,「像雪地里受伤的狼崽。」
瓦砾坠地的脆响打破死寂。应雪看着凤瑾颈侧被剑气划出的血痕,突然松开剑柄。原来真正的剑从不伤真心待己之人——这个道理,应厉教了十五年都没让她明白。
「我......」她嗓音嘶哑如锈刀磨石
原来斩断枷锁,只需要一个湿漉漉的拥抱。当凤瑾的红绫裹住她冰凉的身躯时,应雪终于放任自己颤抖——原来人心比剑更暖,原来背叛应厉的滋味,是破茧时撕裂的痛与新生。
「可是,阿沅该怎么办阿。」。
子时的客栈走廊,应雪盯着掌中药丸出神。醉骨香的甜腻萦绕鼻尖,与凤瑾发间茉莉香诡异地重叠。她想起那女人沐浴后披着湿发敲她房门,笑嘻嘻递来碗姜汤:「小雪寒气重,喝这个驱驱。」
瓷碗早已凉透,汤面凝着层脂膜。应雪走到凤瑾房门前,听见里头传来绵长呼吸——居然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推门的刹那,月光漏进床帐。凤瑾蜷在锦被里,红衣委地,怀中还搂着白日买的布老虎。应雪握着药丸的手紧了又松。
晨雾漫上窗纸时,她倚在门边阖眼假寐。凤瑾蹑手蹑脚凑近,将薄毯披在她肩头,发梢扫过颈侧微痒:「装睡也不像,睫毛抖得跟蝴蝶似的。」
应雪睁眼,看见凤瑾拎着热腾腾的蟹黄汤包,眼底映着朝霞:「今日带你去吃百年老字号的早茶,保准甜咸适口。」
檐角铜铃轻晃,惊飞一群白鸽。应雪望着那人蹦跳下楼的背影,突然觉得袖中药瓶也没那么沉了——应厉要的凤凰她杀不了,但护着这只聒噪的鸟多活几日,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