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医生推了推眼镜，轻声细语的跟明儿说：“小妮子好乖，来叔叔看看牙齿，张开嘴巴。”

明儿泪眼婆娑的样子看上去要让她感到疼痛，就真是有些于心不忍。她慢慢的张开嘴巴，上下牙齿上还挂着一根口水丝。那表情似乎只要再一碰就会崩溃得放声大哭起来。

汤医生仔细看明儿这颗牙齿。她这颗牙齿是乳磨牙，所以正常颜色应该是比成年人的恒牙更白一些。但是由于蛀的洞是黑色深入进牙髓了，牙齿里面已经透出暗影，灯光打过时，牙齿在这透明中心已经有黑色所替代。这颗牙齿的牙髓已经被侵犯了，但是牙髓还没有完全坏死，所以才会感觉到异常疼痛。

人的乳牙一共有二十颗，上下各十颗，正中间的门牙是1号乳牙，然后向后，最后一颗是5号乳牙。明儿这颗蛀得最严重的乳牙是4号。

汤医生用口镜拨开明儿颤抖的舌头，用口镜的反光观察着这颗牙的每个面。一颗牙齿有五个面，咬合面、颊侧面、舌侧面、远中面和近中面。这颗乳磨牙的远中面对着5号乳牙。用口镜反射的光照过去，那远中面似乎已经蛀穿了，直接侵犯到了后面的牙齿。但是汤医生还是不大确定。

他犹豫了一下，对郑英说道：“孩子牙齿蛀了有点深了，所以对刺激会比较敏感。”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建议你去拍张片子，看看牙齿情况。”

“什么，看牙齿还要拍片子啊？”郑英还是第一次听说牙齿也能拍片子，在她的认识中，牙齿不好拔掉不就完事了，还哪这么麻烦。郑英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是毕竟是熟人关系，万事好商量嘛。

“小汤医生，我们家老陈和你爸爸那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以前那会你还小，我就说你将来肯定有出息。”郑英满脸堆笑，拉了拉汤医生的手，“晚上让你爸他们都到我家来吃饭，你也过来，把你女朋友也带过来！”

“郑姨，我还没女朋友…”汤医生有点不好意思，推了推眼镜，低下了头。

想不到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嫩头青。郑英心里一喜，对付这样的小伙子她最有经验了…

“我开好单子，你们去放射科拍个片子吧。”汤医生打断了郑英的话。

“小汤医生，你看我家明儿还这么小，放射线对小孩子不好，能不能不照了？”郑英说道，意思很明确就是不去拍了。

汤医生打量了一下小妮子，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给她先补上，如果没什么问题就不拍了。以后这颗牙齿是要换的，如果没出问题就先用着。”

“这样最好了！谢谢啦，小汤医生，晚上郑姐姐给你们做好吃的！”郑英满意的笑了，这又节约了几十块钱的拍片子钱。

汤医生这边没有再用挖匙，直接用玻璃粒子给明儿补上了。不一会一口小黑牙都变白了。汤医生对郑英说：“补乳牙一颗5块钱，我补了四颗，就按一颗算吧！”

“哎呀，那太谢谢你了！”郑英满脸堆笑。话说这爱笑的女人总运气不会太差。她的牙齿又齐又白，所以笑起来特别好看，“快谢谢汤医生！”郑英低头对穿鞋子的明儿说道。

明儿抬头对着汤医生，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她倒是觉得刚才补过那颗牙齿隐隐不舒服，但是又说不出什么问题。不过她心里还真是挺喜欢这个温柔文雅的牙医，自己一口小黑牙都换成了白色的牙齿，也挺开心的。

“郑姨，以后又什么问题就来找我吧，我这边方便。”汤医生摘下口罩。他回家乡行医也不久。牙医也需要一些优质的顾客。能有一些熟人介绍当然是最好的。而且在他心里也确实挺喜欢这位郑姨的，感觉很亲切。这可以说也是郑英的最有魅力的地方，三十多岁的人打扮的很精致，远远看去就和画报上的电影明星一样。在这个改革开放初期的小城市，大多数女人还很保守，一般画个妆都会被人说三到四的，被人耻笑。郑英也是因为在国营百货大楼上班，在柜台销售还是要求比较高的，每天都要化妆才能上岗。所以她也把化妆当成日常生活一块。这女人化妆和不化妆完全是两个人。

对于汤医生这样的牙医有这一个经典的职业病，那就是看人先看牙。对郑英这样的红唇酷齿，当然是眼睛一亮。自然亲近几分。连说话都愿意多说几句。

“小妮子再见哦，记得要每天刷牙，以后少吃甜食哦！”汤医生弓着腰对明儿说。

这时诊室进来一个老大爷，指着一张没牙的嘴，看是来镶牙的。汤医生本还想和郑英多聊几句，也只好放下一次了。他向郑英摆摆手，让她回去后有什么问题再联系。

郑英回家以后仔细的看了明儿的牙齿。别说，这汤医生的补牙手艺还真是挺不错的，明儿后面立刻大牙要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蛀牙补过了的。这白白的牙齿确实好看。她又想起自己的牙齿，于是对着镜子张开嘴巴端详一翻。

郑英这一看不要紧，还真看出问题来了。原来她口腔里面的下面大牙表面有很多黑线，纵横交错在牙齿咬合面上，有的黑线交汇处还有针眼大的小孔。她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哎呀我这么漂亮的牙齿，不会也是蛀牙吧？”她又仔细的看了半天，觉得这黑线似乎和明儿牙齿蛀得黑洞又不一样，心里又放下一点，“是不是刷牙没有刷干净。哎呀我真是粗心。”她还是不放心，喊来了老陈。

“老公，快帮我看看，我这牙齿是不是蛀了？”郑英张开嘴巴让老陈看。

老陈正在看电视，听见老婆喊他，连忙起身，“来了！”

郑英张开嘴巴，指着下面的大牙，说道“快看看，我这大牙是不是蛀了？”

老陈凑近仔细看郑英的牙齿。其实郑英的牙齿确实挺漂亮，牙齿排列整齐，颗粒饱满，在那个没有牙齿矫正得年代，生得这样一口标准整齐的牙齿已经是百里挑一。只是她的牙齿没怎么特别保养，平时除了早上刷牙，也不会特别关注牙齿。牙齿颜色微微偏黄，门牙还算洁白，从尖牙开始，里面的牙齿就没那么雪白，呈现微黄发暗，牙齿的咬合不深，笑线正在牙齿和牙龈交界地方。每次笑起来都可以看到上排八颗牙齿。里面大牙的牙齿窝沟有点深，窝沟里面满布黑线。

老陈连忙问她：“这大牙疼不疼？”郑英试着咬了咬牙，不觉得什么异样，“可能是没刷干净吧！”

老陈一脸堆笑的望着自己的娇妻说道：“晚上我帮你把牙齿刷干净吧！”

“不要了，我自己刷。”她把老陈推出卧室门，准备先刷牙试试。

郑英在城市扎根下来之后，深知自己的优势是什么。若没有一点姿色和逢源的性格，只怕很难在这人心复杂的城市立足。

她向来很注重自己的样貌，身体上更是不愿有什么缺点，哪怕就是牙齿也不能比别人差。她挤上牙膏开始刷下面大牙上的黑线。可怎么刷也刷不干净，反而之前不明显的那几个针孔大的小黑洞越来越明显。

郑英心里有点慌了，她问老陈怎么办。老陈说道：“还是明天去小汤医生那看看吧，听说用银线给牙齿补上就好了！”

郑英一听到“银线”两个字，觉得怎么发音都那么顺耳。这女人就是喜欢金银翡翠珠宝一类。她想起单位的刘美人，听说她镶了颗金牙，明天倒是先去问问她。

郑英在单位人缘还不错，同柜台的个同事就关系不错，年纪比她大三岁，叫刘璐，平时郑英她们都喊她刘姐。

刘姐是单位有名的美人，体态稍显丰韵，皮肤保养得极好，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她也是经理手上的红人，手上的资源丰富得很。主要就是她那商检局当官老公。不过刘姐倒是为人平和亲近，没像那些官太太一样趾高气昂。她在的是黄金首饰柜台，平时也比较清闲，那些金银首饰闪闪的光芒正称托出她的优雅。她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像白玉一样润泽，右上4号牙，就是尖牙后面那颗双尖牙位置去年在省城里镶了一颗金牙。每次笑起来就露出那颗金牙，合着她的牙齿就像是“金镶玉”一样熠熠生辉，特别吸引目光。单位的男人都称她是“金牙美人。”

在九十年代初期，牙科还比较单一，还没有烤瓷牙全瓷牙一类的治疗方法，一般牙齿坏了多半是用银汞合金补上，蛀了严重一些的会做牙齿的治疗后包上银牙或者金牙。能包上金牙的多半也是家里条件比较殷实，毕竟省城这趟治疗加镶金牙的费用不低。刘姐这颗金牙也是单位里独一份。郑英平时还不觉得，这次去给明儿看牙了以后才觉得，她这要是也镶颗金牙肯定闪闪的漂亮，让那些人都知道谁才是美人。

郑英早上来到了单位，换了一身工作服，高跟鞋，戴上铭牌就准备上班。她站的是钟表柜台，早上一般顾客不多。她这又想起自己的牙齿来，一边自顾自的用柜台上的展示镜子照着自己的牙齿。

“怎么了，小郑，一大早就在这照镜子啊？”同台的刘姐看到了，问了声。

郑英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闭上嘴巴，转过身来，“哎呀，你不知道，刘姐，我的牙齿好像蛀了。”

“哦，这样啊，严重吗？蛀牙可要赶紧去补啊，不然可要受罪了。”刘姐说道。

“刘姐，这大牙蛀牙了能包金牙吗？”郑英问道。

“瞧你说的，你要是能补好，可千万别想着镶牙，假牙再好也不如自己的牙齿。”刘姐接着说，“我可是深有体会啊！”说完指指自己口里，“我这大牙都是镶的假牙，麻烦着呢！”

“我看你那金牙挺漂亮的嘛！”郑英说道。

刘姐轻轻一笑，解释到“你们是看到好看的地方，不知道这假牙的麻烦。”这牙齿的事情说来也挺隐私的，刘姐也不愿意多说。

郑英心里想着，你这有钱人镶金牙，还说啥不好。我要是有钱了，把我这口牙齿全部镶成金牙，闪瞎别人的眼！

中午吃饭时候，李经理的儿子卢磊放学来百货大楼里吃午饭。卢磊的学校离这里很近，每天中午都会过来吃饭休息。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大家也没把他当外人。一起吃饭时候都喜欢坐一起。

卢磊在这边的阿姨里面最喜欢的是郑英。因为郑英不光长得漂亮，一口整齐漂亮的牙齿，更是卢磊最看重的。他就喜欢牙齿漂亮的女人。

郑英吃饭时候就感觉自己大牙隐隐做痛，心想，这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之前一直没注意牙齿有什么问题，也不觉得牙齿有什么不舒服。现在一关注到牙齿，这就开始出问题了！她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心理作用吧，没道理自己这么漂亮一口牙齿，难道都是蛀牙啊？不会不会…

郑英一边吃饭一边若有所思。对面坐着吃饭的卢磊抬头正好对着她。看着她筷子停在空中半天，问了声：“郑阿姨，怎么不吃饭啊？”

郑英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卢磊笑道：“没事，阿姨牙齿有些不舒服，等会你帮我看看吧！”郑英想着这小孩子没假话，眼神又好，跟别人不好意思说，有卢磊这样小孩子最好了。

卢磊吞下一口饭，咽了一下口水，他早就想看看郑英那口漂亮的牙齿了，这次真是自己送上门了。如果哪一种职业最能吸引卢磊，那一定是牙医了。这次最好了，提前预演上了。

吃完饭，郑英漱了口，找来卢磊，坐好位置，对着卢磊张开嘴巴，她那一口牙齿就展现在卢磊眼前。

郑英用手指指着后面的大牙，“小磊，你看看这几颗牙齿，是不是蛀了！”说着话时，她正对着卢磊，突然觉得自己蛀牙对着别人，有点怪难为情的。卢磊也没多说，仔细观察着郑英的牙齿。

“郑阿姨，你这几颗牙疼不疼？”卢磊问道。

“不疼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郑英开始担心起来。

卢磊没说话继续观察她上牙。上牙自己一般是看不到的，即使对着镜子也看不到里面。卢磊要看清她上面的牙齿，自然凑得很近，一时间连她呼吸的气息和身上的香粉气味都能闻到。

卢磊赶紧定定神，他看着她上牙内侧靠近牙龈地方有一些褐色的牙渍，大牙的咬合面上也有不少黑线。牙齿颜色微微有些偏黄，但是非常整齐。想不到这么漂亮的一口像羊脂白玉一样的牙齿也会有一些瑕渍…

卢磊正仔细的观察着郑英的牙齿，刘姐正好推门进来，看到这看牙的场景。郑英连忙闭上嘴巴，对刘姐说道，“刚才我这正牙疼，找小磊看看我这牙齿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