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峰看不下去这两人这么一点点吃,但是晚上又不好开火,于是穿戴好又下楼去买些面条。顾宪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顾宪海又说会付这个大哥哥的钱,他才肯吃下嘴。
好吃,比面包好吃,比哥哥做的饭也好吃。
吃饱喝足后,顾宪海想带着顾宪洋离开,毕竟何峰洁癖很严重,两个人都埋了八汰,再在人家家里待着实在是很不好。
何峰似乎是看不下去他俩的样子,连忙把顾宪海拽回去:“都几点了还往外面走,还带个孩子,你是不是傻?你们今天就睡我家吧,小的睡你那张折叠床,你跟我睡一屋,你最近不是想提化学成绩吗?赶紧进来。”
“啊?我没……”顾宪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何峰一把扯进卧室,留下顾宪洋和客厅那张小小的折叠床。
好在哥哥没让他等太久,在跟何峰谈过悄悄话后,就出来整理了一下床铺,然后带着顾宪洋洗澡换衣。
顾宪洋还是对陌生的环境和凶巴巴哥哥感到很害怕,但是他知道顾宪海也有自己的困难,只能用棉被包着自己的身子,然后抓着哥哥给他的学校名牌沉沉睡去——这是他之前黏着哥哥要到的,抓着校牌就好像哥哥在身边一样,什么也不害怕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冬夜。
顾宪洋抓紧已经被做成项链的校牌,入眼的就是一片已经掉墙皮了的天花板。
这是他的家,但是已经没有人了。
父母很多年前就已经因为贩卖人口和贪污入狱,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妈妈那边的亲戚也都不管他,他混混僵僵的在一个叔叔家寄人篱下到高中,最后因为愧疚,辍学去打工。
哥哥的事一直带给他强烈的愧疚感,他对哥哥的感情十分复杂,谁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这些感情,他自从赚钱后,就开始投入到寻亲机构的怀抱,开始不断的帮人寻亲、打击人贩子、全国各地到处跑,用来填补自己那种罪孽感。
“嘟——”
电话铃声响起,顾宪洋立刻精神起来,他接通了电话,发现是那天晚上遇到的男人。
“我们来谈一谈……”
资金问题一直都是顾宪洋和他所在的寻亲机构寻亲路上的阻碍,对于想投资的人来说,自然是欢迎的。他先给机构管事的夫妻俩通好电话,紧接着就去迎接那个男人。
并不是预料中的酒场生意,那个男人领着顾宪洋去一家面馆,简单的点上一碗面,就打算这么边吃边谈。对于男人这种行为,顾宪洋对此感到很是开心,不喝酒不抽烟不说大话,就是给人感觉很沉稳。
热汤面进嘴的一瞬间,顾宪洋突然愣住,他有些迷茫的看向男人,紧接着收敛住自己的表情。
巧合吗?
不,这不重要,主要是在管事人开车赶来之前先把机构的情况说好……
这流程他已经走过不知几十还是几百遍,管事人着急忙慌的从邻市赶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决定要资助他们了。
接下来就不管顾宪洋的事了,他收拾好衣帽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手中被塞进一张摸起来就感觉上了年纪的薄纸。
他愣住,余光中瞄了一眼,紧接着,视线模糊。
“他不怪你。”何峰起身,拍拍顾宪洋的肩膀:“走吧,你是个好孩子。”
“……”
“他过得还好吗?”
“嗯,很好,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挺开心的。”
“走吧,好孩子。”
顾宪洋紧握住手中的相片,狼狈的走出面馆的大门,他认出何峰来了。
骗人。
他吸吸鼻子,他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打探顾宪海的消息,自然是在很多人的口口相传中,拼凑出来顾宪海——应该是陈庭雨悲惨的少年经历。
他抬起头来,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他并不相信何峰的话,也不知道哥哥如今到底如何。
问何峰?不,他根本没有那个颜面去面对和哥哥有关的人。为什么何峰会找过来?哥哥呢?
顾宪洋隐约感觉胸口闷得慌,像是天上的乌云一般,他摸摸胸口处的校牌,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事情的真相。
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冷,吸进身体的那一瞬间,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冻住。
——这是属于顾宪洋一个人的寒冬,永远都等不来春天。
他抓紧那硌人的校牌,不愿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