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妘的将士们忙着打扫战场,收敛阵亡士卒的尸首。李安民扶起长孙妘往大营走,边走边在她耳边轻唱。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魂兮归来,泪摧肝肠。”
两人浑身是血,一路上留下两行红红的血脚印。“李安民,我想回家了,想爹娘了。”长孙妘声音疲惫又心酸。
“长孙妘,等把长安安顿好,我陪你回家拜祭爹娘。再去凉州办一场盛大拜亲宴。”两人手上都是血和汗,紧紧握在一起。
李安民似想起什么,转头回望,只见鲜血、断臂残肢,别无他物。“看什么呢,郎君?”长孙妘好奇发问。
“看刚才的你,我要把今天的你记一辈子,不,带到下辈子。”李安民说着又落泪,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深情,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之色。“长孙妘,你不能死在我前面,答应我,要活很久很久,别把我一人丢在这世上。”
“我怕死,不会死在你前面,放心,我会活很久。”长孙妘挽着李安民胳膊,静静贴着他。
“拓拔观音婢,今天听杨昭说起,你还有这名字,挺好听。”李安民微微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
“别扯这些事了,回营睡觉,这里的事我来处理。你明天送杨昭一起回长安,看紧点,别让他搞事情,我不想杀了他。我们把事情处理好后再做下一步打算。”长孙妘松开李安民的手,随即对着一名李家的骑兵招了招手。那名骑兵骑马迅速走到她身边,她挥手示意骑兵下马。待骑士下马后,长孙妘跃起一翻身,敏捷地跨上骑士的战马。
“马不错,先借一下,明天去我营里拿。”长孙妘回头对着骑士说道,接着从裤腿处拔出马鞭,用力抽了一马鞭。随后头也不回地朝营地里疾驰而去。
满身是血的长孙妘郡主很快消失在李安民的视野之中。前方,便是长安城。战虽打赢了,可前路漫漫,不知还有多少风雨在等待着他。前朝官吏,门阀世家,还有那战功赫赫、风华绝代的长孙郡主,以及这分崩离析的天下。一想到这些,李安民只觉头大如斗,索性不再去想,转身回营,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六天后,长孙妘在泾阳城郊,整整两万将士一战成神。她不是朝中的官员,不是高高在上居庙堂的贵人,那些兵将都是她几年训练出来的,是和她同甘共苦的手足。雁门关一起杀出来的同袍,是陪她一路走到这里兄弟。这短短几天里她哭了无数回,每天夜里没人的时候,闭上眼睛都会想起那一张张年轻的脸。
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上会记得她长孙妘一战定长安,谁会记得那些年轻人呢?可她记得,她记得好多年名字,她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抄写那些名字,一百个,两百个,九百个。当年雁门关上和她一起守城的兄弟,这一战尽然折损了九百个。
他们都那么相信她,她今天走到这里,她所以硬刚皇权,所以镇压长孙家,她也是想给跟着自己一路走来的人一个平静,安定的家呀。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就开始有点神神叨叨。念起记忆里的名字,那些将校,那些士兵。都是好男儿,与他们一同征战,一同出生入死,无愧此生了。
一座座坟墓,有朝廷军的,也有陇西军的,一眼望不到边。长孙妘站在高台上亲自诵读祭文。她没穿甲胄,而是身着一袭仕女襦裙。在全身金光闪闪铠甲的将军和校官们的簇拥下,走下了祭坛。
十万将士在台下整整齐齐地列着阵。队列特别整齐,就像用刀切出来的一样笔直。战旗在风中呼呼作响,将士们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点嘈杂声都没有。只有微风轻轻吹过,吹动着他们的铠甲和旗帜,发出沙沙的声音。
长孙妘的亲卫长杜君绰牵来一匹白色的西域汗血宝马,长孙妘跨上战马。她挥了挥手,说道:“出发!我们去长安!”只听到一声声沉闷而雄浑的牛角号声响起。一个个军阵开始出发,将士们有节奏的脚步声震得大地都在颤动。
李安民神站在长安城德胜门的城楼上,遥望着远方。长孙妘郡主即将进入长安。
渐渐地,远方传来了阵阵低沉的脚步声,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震颤。一支支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到德胜门前,那气势如汹涌的潮水,不可阻挡。各路旌旗在风中猎猎飘扬,色彩斑斓,交相辉映。旗帜上的图案和标志在风中舞。,
随着军队的靠近,李安民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队伍的前方。只见长孙妘郡主骑着一匹白色的西域汗血宝马。她身着一袭华丽的仕女襦裙,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而又高贵的光芒。在她的周围是全身金光闪闪铠甲的将军和校官们,他们簇拥着郡主。
一个个军阵的将士的甲胄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无数颗璀璨的星辰洒落人间。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长孙妘挥了挥手,示意军队继续前进。随着一声声沉闷而雄浑的牛角号声响起,一个个军阵开始有序地进入长安城。
当长孙妘来到德胜门下时,这雄伟城市,整个西国的万里江山,就在他们脚下。将军百战归来,长安不是她出生的地方,却已经成为了她的家乡。
"长孙妘!"李安民喊了她一声,长孙妘抬头盯着他,长孙妘对着李安民大喊,"李安民你今天的样子真好看。"
李安民对着宫城的方向一指,"长孙妘,欢迎回家!"两个人相视一笑,城楼下是千军万马,城楼后面是文武百官,千家万户,再后面是巍巍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