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琬和贺琰排排坐在他身后的马车上，同样用双手捧住脸的姿势，眼睛闪着一样亮晶晶的光芒。一眨不眨的看着王老汉，见王老汉故弄玄虚的停了下来，姐弟俩便歪着脑袋异口同声的追问：“然后呢？快告诉我！”

但凡是喜欢讲故事的，没有谁会讨厌这种听众。王老汉摇头晃脑的感叹道：“那个时候啊，天只要冷下来了，谁都不敢往这附近靠，这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吃腐肉的老鹰。你要是受了伤，血腥味散出去，就要被吃掉……要是从这儿路过，那怕晴空白日，浑身完好，怕是也要吓破了胆子。”

骑着马跟在他们身边的小于官差听了，翻了个白眼，不信道：“你说的怕是狼王之乱那几年吧，我听长辈说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你这老汉怕是都没经历过，少在这吹胡子了。”

“谁说的？”王老汉顿时恼怒：“我那时候也十岁了，那情形我还记得清楚呢！”

“十岁，怕不是还尿炕呢吧。 ”小鱼官差摇头晃脑，“我打十四岁起跟着师傅，就没见过比我年轻时更聪明懂事的了。”

还没到十岁的贺琰小朋友送给小于官差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你你你！”王老汉看来很想对这没毛的小子破口大骂，但小于毕竟是个官差，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张老汉最后愤愤地往半空甩了下鞭子，不理会他了。

“贺家姐姐，你别听那老汉胡诌，他只会吹牛，他以前还说自己15岁那年杀过马匪呢，我牙都要笑掉了。”小于官差见老汉拧过头去不再辩论，立刻得意洋洋的翘起了尾巴，“我还是给姐姐讲讲当年我时为什么被师傅收徒了吧！”

贺琰看着他这一副德性，评估之后连连摇头，他抢在小于官差开口之前拉住贺琬的衣袖，软糯糯的说道：“姐姐，我饿了，我们去王婆婆那里弄些吃的吧。”

乖弟弟，平时没有白疼你！贺琬顺势牵起弟弟的手：“不好意思了，我们要先去吃些东西，你的故事下次再讲吧。”两人跳下了王老汉的马车，蹦蹦跳跳的跑到王婆子的马车里面坐着了。

他们去了马车里，门帘一放，小于官差也不好再闯进去，只能满心遗憾的快马加鞭到商队的最前面，找师傅诉苦去了。

“弟弟，你说我为什么总是会吸引汪喵和小于这种……过于活泼纯真的少年呢？我对成熟稳重的男人就没有吸引力吗？”

面对姐姐直击灵魂的发问，弟弟十分诚恳的回答道：“姐，我觉得问题可能在于你跟他们妈有相似之处。”

话音刚落，贺琰被账本迎面砸中面部，卒。

…………………………

这天，他们已经跟着商队走过了两个野市，王老汉车上的东西已经卸了大半，他们准备在第三个野市把剩余的东西通通换成牛羊。

北方的冬季牛羊繁殖的季节，春夏之初，牛犊、羊羔纷纷出栏，成熟的牛羊已经可以拿出来发卖。漠北境内，由于非战时状态下禁牧，商队繁荣，少不了在互市时用米面粮食换购牛羊。

日头当空，驻扎下来的商队开始埋锅造饭，小于官差捧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来找贺琬献殷勤。

隔着帘子闻着牛肉的香味儿，口水几乎止不住的贺琬面目狰狞，她近乎咬牙切齿的保持住了自己的风度。

委婉的拒绝了小于官差并静坐在车里啃饼时候，贺琬一直在脑内循环小白菜地里黄的背景音乐，自己都要为自己掬上三把辛酸泪。

好容易把饼啃完，贺琬掀开门帘，站在门口，眺望了一下大临的大好河山。

这里虽是一片黄土，却天高地阔，自有一份舒朗的味道，更难得的是今日天气正好，一向狂暴的风也知情知趣的温柔了下来。

贺琬抿着点笑意，远远的看到从王若群那儿蹭了牛肉汤，并偷偷往自己袖子里藏了两块牛肉的贺琰。

干的漂亮，乖孩子！姐姐没白疼你！

贺琬双眸饱含热泪，安慰的捂住自己的胃。为了不让自己的一脸慈祥神情露出破绽，她募的拧过头向商队的最后方望去。

然后她就与被包裹在一身士兵铠甲、手里拿着个杆皮都要被磨掉的长枪、甚至连马都没有、一看就是下等兵的人对上双眼。

这人站在那，乍一看还挺尽职尽责的在放哨，可仔细一瞅，身形懒懒散散，枪已经戳在土里半尺，半个身子都随着握着长枪的右手压在枪杆上，显然是拿长枪当拐棍的一位奇葩。

贺琬：……

大侠，你是被抓壮丁了，还是被官府雇来暗中保护商队安全的？总不能是跟踪着我来的吧！

别低头，别故意不看我的眼睛！大侠，你丰神俊秀的天灵盖我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