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显看到，乔泽川说这句话是不高兴的，她害怕因为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会引来外面的人，只好找了个借口：“我…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先去换券，顺便去洗个头，这样免得您浪费时间等我！”

听到她用自己送的洗头卡，乔泽川没来由的满足，他含着笑意轻声说：“我想陪你。”

周方圆赶紧结束话题让他走：“到时候再看，还有一堆工作呢！”

——

“你是不是有毛病？周方圆？！你在想什么啊？”周方圆对着镜子前的自己发出疑问。

她下班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后，鬼使神差地拿出牙刷牙膏去洗漱区刷起了牙。干酒店行业前线的成员都有习惯在员工餐厅吃完饭后先去刷牙再回到公区对客，可她现在是下班啊！周方圆懊恼又尴尬无比地想给自己摇一摇脑袋，把里面的水倒出来……

周方圆不想让乔泽川真的去等她，所以没有去洗头，在让乔泽川坐在理发店等她一小时和与乔泽川一起花十分钟走向电影院这两个选项中，她选择了后者。

乔泽川看起来心情很好，他还特意回房间换了一身休闲装。路上他尝试着与周方圆闲聊：“这部《夜行人》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管它什么类型的电影，反正是我偶像演的，我就选它！”

“你偶像不是李玟吗？”乔泽川记得，她已经遗憾地……

周方圆摇了摇头，“那是我妈的偶像，她喜欢李玟，所以我小时候她就给我取了英文名Coco。”

“很洋气。”

“我妈以前是英文老师。”很奇怪，她用的以前，而不是生前。乔泽川想，可能这是周方圆的习惯，仍当作她母亲在世时一样吧。

乔泽川搜了搜这部电影的简介：“电影是谍战片，男主角演的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卧底。你的偶像叫路雨行？”

周方圆一想起路雨行这个大帅哥，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演技很好，长得特帅，我喜欢他好几年了！”

“没想到你工作这么忙还有时间追星。”

“现在没了，只能抽空支持他的电视剧和电影，以前我还去过他的演唱会呢，当时纪……”周方圆讲兴奋了，一时没刹住车，意识到不小心提到前夫的名字，把自己也吓一跳。

乔泽川也很意外，他当下的想法是，前面关于她母亲的措辞，可以当成她的习惯；那么对于回忆中提到纪轩呢？她也仍处在和他相关的习惯中吗？

不禁觉得酸楚，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知道自己一旦表现出来，身边的人会更难过。所以他只能假装没有听到那个字，不动声色地引开话题，“路雨行还会唱歌啊？”

“对，他最早是歌手出道，后来唱片业不景气了才去演电影，没想到第一部就火了。”

“那你喜欢你偶像的歌还是那些翻唱歌曲？”

“路雨行！”周方圆很坚定地回答，她的偶像能带来短暂的快乐，于是周方圆被乔泽川带离了情绪的危险地带，跟着他的节奏又恢复了轻松。

“喜欢西瓜还是哈密瓜？”

“西瓜！”

“喜欢掼蛋还是打麻将？”

“麻将！”

“喜欢冬天还是夏天？”

“冬天！”

“喜欢我还是乔泽川？”

“乔……”周方圆很快意识到被套进坑里，白了他一眼，找补了一句：“你真无聊！”

“你真可爱！”乔泽川在心里说。

周方圆表现出难得情绪丰富的一面，乔泽川内心很感谢这名叫路雨行的艺人，因为他太喜欢周方圆这个样子了。

这部电影是个悲剧，路雨行扮演的男主角为了卧底任务要和人假扮夫妻，那位做他假太太的女主角实际上是有夫之妇。两人在任务中对彼此产生了感情，女主角因为那个年代世俗的禁锢无法与男主角在一起。最后男主角在心灰意冷中为了完成任务选择牺牲了自己，女主角带着悔意与孤独的回忆了此残生。

乔泽川发现周方圆看电影时很认真，几乎一动不动。电影结尾男主角牺牲时，周边不少女孩在抹泪擦鼻涕，乔泽川特意偏头看了她两眼，就像田晓禾说的，她没有哭。

电影结束后，旁边的观众陆续退场，他们的座位比较靠后，所以坐着等别人先走。乔泽川对剧情提出了假设：“如果她不在乎世俗的眼光，男主角可能不会死，他们能在一起。”

“抛开客观环境谈如果，没有意义。那个年代就是封建的。”

“乔治桑没有被所谓的封建礼教束缚，她选择和肖邦在一起，所以才有了《小狗圆舞曲》。”

“肖邦和乔治桑在一起的时候的确充满了勇气，但Terence，他们之间是悲剧的结局。再极致再超脱的爱也脱离不了现实的冲击。”

乔泽川快要被周方圆反驳得说不下去，他妄图与她在一来一回的观点讨论中说服她多一点勇气，但他发现，周方圆是个悲观主义者。她的悲观是一种较着劲的悲观，她能偶尔接受生活的浪漫，但她接受之前永远会先做最坏的打算。

他坚定地想，没有关系，我会一点一滴，将对你的喜欢汇成勇气的河流，载着你划上舟，走出来。

他带着点固执地说，“我们不会的。”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周方圆又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不想接这个话题。她拿起座位旁边的矿泉水，拧开就往嘴巴里灌，想要让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冷静下来。

乔泽川发现她拿错成自己的矿泉水，故意不提醒，眼睁睁看着她喝下自己喝过的水。等到她喝完才用眼神往周方圆座位的另一侧扶手指引，她这才发现喝错了，一脸尴尬地扯起嘴角，刚刚压下去的心跳又重新擂起鼓来。

“圆圆，把你眼中的难题都丢给我，那些现实和世俗都由我来考虑，只要你……”

周方圆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刻打断了，“Terence，不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她低下头，把脸藏在电影院的黑暗里，说道：“对我太好，我会依赖你，需要你，喜欢你。”

乔泽川看到她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清，他静了两秒，将周方圆的肩膀扶过来让她看着自己，声音虽然很轻但带着理所当然的坚持：“那就依赖我，需要我，喜欢我。”

他的脸俊朗而温暖，看得周方圆有些发怔。他长得真的挺好看的，周方圆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露骨地望着他，可这张脸又像磁铁一样吸住了她的眼睛，挪不开来。

电影院里观众走得差不多了，荧幕上还在滚动片尾字幕，周方圆突然觉得她好像也在经历一场结局，是她终于愿意丢盔卸甲的结局。

她明显感觉心墙坍塌了，一块一块落在墙角，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出发前会莫名去刷牙，因为眼前的人真的充满了蛊惑，令人想要接吻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