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趣乏味的人生中出现了点有意思的情绪,于是我开始有了期待。”
云多多懵了,听不明白他在胡诌些什么,认定乔泽川已经开始变成傻子了,“听我说,你现在和人家才见过几次而已,谈不上多喜欢的。你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过段时间离开了羊城去国外,你就会忘掉这个人。信哥们!”
乔泽川抽了两口烟,想了想这种可能性,是可以摆脱目前的煎熬,但他有点儿不情愿,“我不想,不想走。我想和我爸提在羊城再做一年。”
云多多看着乔泽川,失去了从前的生气,没来由地对那位已婚女人产生恶感,“留在羊城等那女妖精把你弄死啊?”
乔泽川傻笑了一声,“我第一次见她那会,她也说女妖精来着。”
“操!你没救了!”云多多气得灭了烟,拖开椅子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他停下又回来再坐下,还拉进了和乔泽川的距离:“苏苏,这只是暂时陷入对禁忌关系的迷恋,或许很刺激,却是海市蜃楼。”
乔泽川摆了摆手,顺便掸了掸烟灰,“我从来没有觉得很刺激或者快乐,暗恋她以来,可以说更多的是痛苦。她表面上和丈夫关系和睦,但私下里两人之间有很大的问题。我一面不断放大两人间的不对劲,妄想他们会不会有机会分开,唾弃自己道德败坏;但又一面害怕这样的结果出现,我不想看到她不开心,我的立场让我无能为力。”
云多多认真听着,心疼自己的兄弟,“荷尔蒙前面飞,道德感后面追。这么痛苦就应该及时抽身,趁现在还没陷得太深。”
“来不及了…我还想见到她,多几次机会远远看到她,就满足。”
云多多彻底无语了,只能又打了烟陪着他,“我等看你爹收拾你吧!”
羊城的夜晚不比北方,是湿热的,特有的回南天让云多多觉得皮肤的触感都变黏了,他吸着烟静静环顾着把他兄弟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羊城。
车水马龙与京市大同小异,路边绿植的风格却大不相同,京市简单粗暴,绿的叶黄的土,就连观赏的花朵都在呼喊着“我们首都有钱”!但每一声都被柳絮打败,绒毛粘在深色衣服上,人们的头发里,还钻入敏感人群的眼鼻中,张狂且锋利,不必讨好他人,那像从前的富二代乔泽川。
现在呢,羊城的绿植是会照顾人的,凤凰木优雅知性、芒果树冠大荫浓、木棉花满路红火,南方还热衷于给绿化带做造型,有趣的艺术的实用的,充满服务意识,每一株每一朵都在恭良地让人身心舒适地赏心悦目,这是现在磨圆了锐角的职场人乔泽川。
即便陷入挣扎,也散发着无限温柔。
乔泽川在那些混沌思绪的夜里觉得想不通的事,其实在今夜与云多多坦率地一问一答中想明白了。
大概感情不一定都是美好,如人性一样,不是非黑即白,都有灰色地带。
他从没想过能得到多美好的爱情,只想在某一天遇到一位看得顺眼的姑娘,谈一场简单的恋爱,再完成结婚生子这种世俗人生任务。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相伴到老。
问题是一直没有顺眼的人出现。
以他的条件,只要他想,就没有姑娘拿不到手。他见过那种玩法,从前在京市时身边全是,比如云多多。可他那种人上完床出来喝酒时,还是满眼的寂寞,所以乔泽川觉得没意思。
周遭总上演着如出一辙的剧情,那些年眼看着云多多处处洒下他溢出来的多情因子,乔泽川却没有动静。
他也一起参加各种局喝酒蹦迪过,但见过太多男男女女们睡觉睡得那样直接,觉得那是低等动物的行为。
后来更多的是通过健身和打球这种高强度的体力消耗去发泄他无处安放的荷尔蒙。他很难沉迷于一种玩法,飙车、滑雪、潜水这些都玩过,但都留不住他。毕竟玩了一段时间就会发现,取得一点成绩根本就没难度。
说白了,对女人没兴趣源于他对一切都没兴趣。
对钱财没兴趣,反正花不完;对权力没兴趣,反正得不到;女人嘛,俗气得索然无味。
常常和云多多出去玩时,人在隔壁抱着女孩卿卿我我,他只能抱着书看半夜看到睡着。
云多多曾经实在看不下去,多事地安排女孩和他相亲,结果他想聊赫尔墨斯但那女孩只想聊爱马仕,灵魂单薄得让他觉得是在浪费生命。从此对云多多的眼光不再信任,这事也没有第二次了。
他过去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有大喜大悲的人,他以为一个人无欲则刚,什么名利钱财都无所谓了,亲缘感情也随他妈的便。这样的心态好像会风流云淡、刀枪不入,可动情的那时那刻,他真的觉得兵荒马乱。
他回味过当时在酒吧里的感受,心被挠了一下,痒痒的酥酥的。他想起了玫瑰花枝上的刺,被扎到都带着香气。
总结起来,应该是一见钟情。
不是简单的一见钟情,是从一见钟情开始的关注。他看到了她的立体多面,他好奇坚韧与脆弱、温顺与离经叛道怎么同时在一个人身上淋漓尽致?
周方圆聪明真诚直接的皮囊下藏着一点儿伤感,让人想要落脚于她的身上,等着剥开看看破碎的来源是哪里。
桩桩件件后,心动了。魔怔了。
在遇见她之间,乔泽川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
在遇见她之后,乔泽川成为一名透明的不速之客,窝在一个裂缝里面,放纵自己越陷越深。
其实仅凭几次见面和几段对话就这么喜欢,乔泽川跟云多多说出来时,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点可笑。
或许缘份使然,他恰好失落又孤独,她恰好顺眼又和煦。
自从见过这个女人后,他总在夜里不可自抑地想她,以及来势汹汹地幻想她 。
循环往复之后,顺眼的人顺走了他的心,越来越深刻。
于是,没有姑娘拿不到手这件事,乔泽川的看法改变了。
别人家的太太,那个心里装得满满当当的女人,他是拿不到的。
——
第二天俩人还是赖到下午才走,云多多在大堂雨棚最边上抽烟,乔泽川和司机打电话沟通,唐泉乖乖站他旁边。
一辆车驶到面前摇下副驾窗户,“Hi,Terence!这么巧。”不是之前的凯迪拉克,所以他压根没有注意到。
昨晚还在和好友诉说着对周方圆的心事,今天她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圆圆姐,来找师傅吗?”
“是的,她来接我。”纪轩从身后走来,拉开副驾车门,看到乔泽川身边的唐泉,“女朋友?愣着干嘛,介绍一下啊Terence。”
“领导好,我叫唐泉!”唐泉抢答。
纪轩看着她手里的行李箱,“你好呀,刚来羊城啊,让Terence带你去野生动物园玩玩。我太太说那边小丫头都爱去。”边说边笑着对上周方圆的眼神,落在乔泽川眼里就是浓情蜜意。
唐泉也很有眼力见,“是领导夫人呀?嫂子好!”
周方圆点了点头,热情发出邀请,“周六还在的话来家里吃饭啊!”
乔泽川不想再继续客套下去,抢着先回答,“他们今儿就飞了,您往前开,后面车来了,咱周六见。”不自觉去强调他们二字,他藏不住自己在周方圆面前撇清与唐泉关系的心思,慌张逃开一切。
“熟人啊?”夫妇两人的车刚驶离,云多多就抽完烟走过来。
唐泉把箱子扔给云多多:“阿川的领导和领导夫人。”
“啊?”云多多身子往后,躲在唐泉身后用嘴型无声问乔泽川,“标准?”
乔泽川点了点头。
巴巴跑来一趟,在最后关头错过,云多多后悔死了,抽什么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