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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蝶人的困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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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漾明白当然不会是这个原因,却只是微一笑:“真的吗?那改天得请你去我家把另外半边补上。”

“可以啊。”边羽看向不远处的冷餐台,就势让话题离开单边翅膀的意义上,“那里有Lady M,去吃一点吗?”

“好。”

边羽带着方白漾来到冷餐台,拿出两个杯子:“想喝什么?”他是主人方招待客人的礼节之态。

“随便喝点气泡水吧。”方白漾夹起一块Lady M的千层蛋糕到小盘子里,“喝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情。”

边羽给他倒了一杯桑葚气泡汁,给自己倒的是普通柠檬水。

方白漾吃完一口蛋糕后,又尝一口这杯气泡水,眉毛瞬间便微微凝住,看起来不是很享受。

“是太甜了吧。”边羽几乎笃定是这个原因。

方白漾浅笑默认。看来好心情不能覆盖一切不足,例如低糖摄入者对饮品的基本追求。

方白漾取新杯子,接了一杯柠檬水:“喝这个也一样。”杯子举向前,碰了一下边羽的,“Cheers。”

吃过蛋糕,喝完这具有仪式感的柠檬水,方白漾的注意力放回展会里的作品上了:“我不知道这些作品该从哪里看,能为我指引……顺便介绍一下吗?”

“当然可以。”边羽领他从第一件作品看起,“这件《伊春》是央美陈教授的作品,他在他的西北之旅中……”

方白漾听他解说,目光在作品上停留的时间颇短暂,更长是落边羽侧脸上,等边羽回头来看他,他才将视线移回雕刻作品,不留痕迹地。

“我从他的作品中看到更多的是野蛮的自由和不顾世俗眼光的奔放,看来西北之旅,打破了城市和科教对他的禁锢。”方白漾接上他的解说。

边羽没否认:“所以艺术家喜欢旅行。”

他们接着欣赏下一部作品,在确认边羽余光能见到他的范围内,方白漾没有直接凝望他:“你一般喜欢去哪里旅行?”

“有机会去新的地方就会去,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边羽语气平淡,“‘所幸’这几年外出的机会还是挺多的。”哪怕他不想一直外出漂泊,也有如此多塞进他怀里必然得漂泊的“机会”。

“有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吗?”

边羽短暂思考两秒:“澳门,申海。”最新走过的地方就是印最深的地方,因为这记忆足够新。

方白漾安静地又喝一口气泡水:“所以申海只是你的过路站?”

“也许。”边羽的脚步停在第二件作品前,“看看这件吧。”

方白漾心里一阵不知道什么滋味,气泡水里的姜辣在味蕾上放大。

边羽在第二件作品前停顿住片刻,这件作品顶上的射灯失灵,因此细节隐藏在昏暗之中,边羽不得不看得更加仔细。

这时,不远处,男人说话声突兀地夹在艺术氛围中:“听说你认识昨晚那个演员?”他的声量不特别大,却格格不入得令旁人斜目。

年轻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脖子上两圈装饰项链,手腕上戴着一个理查德米勒牌手表。他身上都是奢侈品牌,但搭配不怎么讲究,叠穿在一起十足是个“玩咖”形象。

对方的男伴笑容意味深长:“看上了?”

旁人不满的眼神并没影响年轻男人自在地玩手机里的游戏:“晚上我有个局,你要是能把她叫出来,我就把我今天开来的那辆车送你。”

“我草,你来这个。”男伴乐呵呵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我不知道啊,我现在给她发个消息试试。”

年轻男人“呵”了一声,眼神得意又轻蔑地盯着正在发消息的男伴。

周围沉浸于艺术熏陶的人无法忽略这夹杂其中的粗俗,包括方白漾和边羽在内。

然而,方白漾看到说话的男人,却不免诧异:“他怎么会在这儿?”

边羽静着不语,神情变化很微妙。认识浮夸男人的,不止方白漾一个。

边羽记得见过他。

“那个人叫冼宇,他们家以前和我们有合作关系。”方白漾解释时,顺便大方吐露内心想法,“我其实应该跟他打个招呼,但我不是很喜欢他。”他从不吐露真心,尤其在对他人的感受上。面对边羽,他没预料到自己极为坦诚。

方白漾说完,冼宇就发现了他们。他目光先扫过边羽,再是看向方白漾,接着主动向他们走来。

“方总,这么巧?”任何称呼在冼宇口中都充满戏谑的味道。

对这份人际关系再不喜欢,方白漾也得挂出礼貌和修养:“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冼宇扯起嘴角嗤笑:“我不想来的,还不是为了给我叔叔挑礼物?他就这点爱好。”

方白漾开玩笑般说:“我是说你亲自来,我有点没想到。”

“方总这话说的,我敢说你艺术细胞可没我好。”他边冷笑,斜眼睨向边羽,不友善地打量,“不介绍一下?”

方白漾手轻放在边羽肩上:“我朋友沉遇。”

“你叫沉遇啊?”冼宇一副不可置信又装作懵懂的样子,“哪个沉哪个遇?”

边羽不戳穿他的造作,当作初识:“沉默的沉,遇见的遇。”

“沉没的沉。”两个字在冼宇口中变了味道,他拉了拉领口,伸伸脖子,十足阴阳怪气的面孔,“很适合你嘛。”

边羽不说什么。

气氛很不对,方白漾感觉得到。他潜意识断定,边羽和冼宇认识。

冼宇留意到方白漾的表情,扶额摇摇头,笑得一脸无所谓:“我不会说错话了吧?别误会,我是说,他看起来不爱说话。”

边羽也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领,头顶失灵的射灯蓦地重新亮起,似天空突然低压下来的烈阳,那烈阳,在他记忆中骤然曝晒起来。

他回想到他上次见冼宇的时候,在冼建的葬礼上。

那一年,冼宇十六岁,燠热的夏天四处冒着暑气,他一身厚重孝服,捧着父亲残缺肢体的骨灰,身后一长龙送殡队伍。

哭丧队有模有样地嚎哭唱词,冼宇则没有,他嘴唇没血色的白,眼眶凹陷,面色苍干,一副失去父亲捕食的、饿兽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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