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季冷得渗人。
易渠看着窗外暮色落下,想起了浑浑噩噩的以前。
……
那会儿已经立冬,傍晚的风穿过巷口阴沉又冷飕飕。
纪章宗的小儿子叫纪戈,比他们都大两岁,但还在读高二。人在市里最好的中学读,却不务正业,整天不是翘课就是打架。
那次是和易渠外校的朋友因一个女生打了起来。
少年人都无法无天,又自大到觉得在暗处能一手遮天。摩托车的引擎声在老巷子里轰鸣,啤酒瓶砸得破裂乍响。
纪什葵好不容易趁着每月一次的复诊逃出家门,正甩开司机跑进巷子里,谁知就倒霉地碰上了他们这伙人。
纪戈身边那群下三滥的全跑了,他处于下风,一眼看见自家堂妹:“诶,去喊老钊带人过来!”
真是少见,打不过就叫家里的司机保镖。
纪什葵看不清他满脸的惨状,但也没想理。她出门只是为了逃,偏偏天不遂她愿,满目被边上一个人身上的鲜红占据。
那是挨了两只啤酒瓶的易渠。
他穿了件白T,手臂上的血浸在白衫上更明显。人靠坐在阶梯上自顾自地低头挑臂膀上插.进去的玻璃碴,看上去伤得很重。
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纪什葵怕出事,只好不情不愿地打司机电话:“钊叔,看见我哥了。对,咸右街……”
话没说完,被一只手拦截。
易渠用了蛮力去扯她脖子上那条丝绸围巾,默不作声地扯下来后,一边又起身往巷子外走。
纪什葵才发现纪戈的身影已经不见。
她呆站着,看不见那人打过架的脸有多凶神恶煞,没多想地喊:“你找死?我的围巾。”
男生停住脚步,不慌不忙地用那条围巾绑住自己还在不断冒血的手臂,嗤了声:“我要是死了,你哥也别想好过,赔不死你们。”
“你以为你的命值几个钱。”
她语气并不傲慢,只是在自己的立场上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易渠闻到那条围巾上有医院消毒水和中药汤剂的味道。
那个寒假结束,纪什葵转来了他的学校。
———“吱呀”一声。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有人陆续走出来。
易渠手脚泛麻,在那一瞬间头脑空白,缓慢地抬起眼。他想,他大概永远都做不好这个准备。
主治医生摘开口罩看着他,神色疲惫,勉强给出了一个不算放松的笑。他身后的几个护士正把移动病床往外推,朝着这层楼的重症监护室走。
最好一丝霞光和路灯交替,夜幕彻底降临。
病房内,脸色苍白的纪什葵睡得安静,她边上那台呼吸机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易渠站在一旁望着她久久没动,直到注视到眼眶酸痛。他半屈膝,把一枚钻戒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你知道吗?这世上没有人会是一座孤岛。
极夜之后,终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