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泊闻耸肩:“年轻人现在都喜欢单打独斗,不带爹玩。”
言下之意,他所做的一切也和身后的陆家毫无关系。天下熙熙,人为利往,跟他做交易的是谁也不言而喻。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纪章年蓦地一把扫落办公桌上的文件保镖,怒而上前,“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便宜货!”
保镖及时挡在他们之间。
纪什葵眼都没眨,站在不远不近处和中年男人对峙。
她穿黑色长款风衣,雪白锁骨敞开。化了个浓妆,肤冷貌美,肆无忌惮又张扬的眼尾秾丽得让人可憎,和平时的病弱模样判若两人。
她早就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
“爸,我从来没有过实权,怎么算吃里扒外呢?”她克制着嘲讽的唇角,“看来公司出了好大的事。”
纪氏如今是一副空壳,倒台不过是时间问题。只等处罚落实,公司不仅要宣告破产,纪章年至少还得坐10年经济罪的牢。
他像看一个陌生人般看着这个女儿,满脸嫌恶:“你是为了给那小子报仇。”
“前段时间不是就怀疑过吗?”她轻嗤,“找到他了吗?”
纪章年只觉得这次是老马失蹄:“你早就在算计我,还真是不给我留一点后路。”
“你送我去瑞士前,我就说过,要么弄死我,否则就别等我有翻盘的机会。”纪什葵手抄兜,踩着高跟鞋缓步走近,“怎么不给你留后路了?去死啊。”
她面色不改,甚至在笑着给建议:“死路也是路。”
指纹玻璃门外传来女人撒泼的声音。
是她那位大伯母。
纪章宗去世多年,纪章年把他两个儿子都送出国去远离集团继承。但自己又却怕落人口舌,从没把这位初恋情人娶回身边。
尽管俩人早已暗通款曲,女人还为他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境外那几套房产只会留给纪闲。”纪什葵极为有趣地欣赏他的表情,一字一顿,“她和她为你生的那两个孩子,一分钱都不要想拿。”
纪章年气得脸都转青,终于破口大骂:“纪什葵,你这畜生东西!你阴你老子——”
她却懒得再听,转身出去。
陆泊闻在后面帮忙收拾残局,将调查员重新喊进来。
门外那位大伯母是多年来第一次来公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对中年夫妻有多伉俪情深。
一见到她,女人像疯了一样冲来要扇她耳光。
纪什葵正好看见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易渠的号码来电,一时没注意。再反应过来时,下意识抬手挡了下。
手机被掀飞,摔在地上。
身后保镖这才察觉到动静,一个赶紧上前桎梏住女人,另一个将手机捡回来递给她。
“他是你爸,你良心被狗吃了?”女人动弹不得,但还在骂,“你不得好死!”
纪什葵充耳不闻,拿起手机继续往前走。但几步过后发现手机被摔坏了,功能故障,屏幕上还有一条裂痕,正好将屏保上的合照劈开两半。
她停在原地愣了几秒,下一刻忽然气不过地转身,反手掐住女人脖子往过道的墙上撞,又利落扯住对方的头发。
“你最好看清楚,你和你那两个野种现在是什么处境。”纪什葵凑近,咬牙低声道,“少惹我。”
刚出办公室就看见这一幕的陆泊闻惊讶地斜了斜脑袋,吹出一声助兴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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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里没有第二个人生活过的痕迹,都被抹除了。
药品送去化验至少要12个小时后才能出结果,客厅里的财经频道正在放着直播新闻,镜头对准纪氏大厦。
外面在下雨,显得白日很阴沉。
易渠丢开拨了好几次都没被接通的手机,拿起玄关处的伞。
他刚拉开门,就看见身上被淋湿一大半的纪什葵站在面前,她还举起手,是正要敲门的姿势。
目光对视得太突然,易渠蹙眉注视着她。“轰隆”雷鸣,有道闪电从白墙上劈过。
她脸孔雪白水润,瞳眸又黑又湿,亮了一下手机的显示屏,缓缓地咧嘴笑:“坏掉了,所以接不到你的电话。”
易渠鬼使神差地被她牵着往屋里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纪什葵把湿掉的外套丢在地毯上,安静地躺到他床上睡觉。
没开灯,屋里暗暗的环境下能闻到男人衬衫袖口上极淡的香调,像雨后空气里夹带一丝烟草味。
辛辣,又清冽的。
易渠低眸看着自己被她握住的腕骨,跳动的脉搏和她指腹紧贴着,汹涌且热烈:“你是不是……”
她手掌搭在他嘴巴上,闭上眼。
“嘘。我很累呢,你陪我睡一会儿。”纪什葵呼吸声低弱,呓语喃喃道,“你别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了。”
易渠没再吵她,只是垂睫借着客厅余光望住她安睡的脸,他摸了摸她头发上的水珠。
纪什葵,你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