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蘅心中隐隐不安,她掀开纱幔,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缓缓走向房间中央的铜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庞——瓜子脸略带婴儿肥,却丝毫不显臃肿,反而衬得她多了几分娇憨与灵动。
远山般的眉如黛色轻染,眉峰微挑,隐隐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傲气,她的眼睛大而水润,眼尾微微上翘。肤如凝脂,长发及腰。
这张脸,分明是她曾在历劫簿中为沥鹤情劫女主叶晚绾描绘的模样!
“叶晚绾!”韵蘅惊呼出声,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话音刚落,侍女推门而入。云婷看见小姐站在铜镜前,忙上去扶着,颤颤巍巍的说:“小姐大病初愈,还请回榻上歇息。”
韵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丫鬟,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大量陌生的记忆——叶晚绾,祁国首辅的嫡女,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容貌出众,性格娇纵,喜好奢华,行事作风更是霸道至极。
只要是她想要的,无论如何都要得到,若是得不到,宁可毁掉也绝不让他人染指。
因为韵蘅直接从她十六岁时开始提写的历劫簿,前面的描述都一笔带过,此刻叶晚绾十六岁前的经历犹如泉水般涌进她的脑海中。
叶晚绾的父亲是祁国首辅,权倾朝野,有一正室和妾室,各育有一儿一女。
叶晚绾与妾室所出的子女关系极差,平日里明争暗斗不断。前两日,叶晚绾正是被妾室的女儿设计推入水中,险些丧命,一直昏迷,直到韵蘅投身后方才苏醒。
韵蘅虽曾提写过历劫簿,但对人间世事只是描绘个大概,叶晚绾具体的经历她并不全然知晓。
此刻,随着记忆如潮水般涌入,韵蘅才真正意识到叶晚绾的性情有多么娇纵跋扈——她所有的用度都必须是府上最好的,稍有不顺心便对小厮侍女动辄打骂,平日里更是端着嫡女的架子,对妾室子女极尽贬低之能事。那些卑劣行径,简直数不胜数。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此刻她心中崩溃万分,传穿入这身子里意味着她要亲自和沥鹤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恨纠葛。
“这才是真完了”她暗想。
正当韵蘅心中暗自叹息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淳厚的男声传来:“绾绾妹妹可醒了?”
韵蘅透过纱幔,隐约看到一个挺拔的男子身影。那人步履稳健,声音温和,带着几分关切。他走到床前,伸手掀开纱幔,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容。
来者正是叶晚绾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叶珩。历劫簿中对他的描述是“温润如玉,气质不凡”,但韵蘅没想到,他本人竟比文字描绘的还要出色。叶珩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角含笑,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公子的风范。
叶珩为人温和,对妹妹更是宠溺有加。听闻叶晚绾苏醒,他便立刻赶来探望。他坐到床榻边,目光温柔地看向韵蘅,轻声问道:
“绾绾,身子可好些了?听说你落水,可把为兄吓坏了。”
“我……我没事。”叶晚绾呆滞地回答,声音有些虚弱,与平日里的张扬跋扈判若两人。
若是往常,叶晚绾定会撒泼打滚,扬言要将府中在水池边看守的小厮全都杀了,甚至还会闹到父亲面前,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可如今,她却只是安静地躺在榻上,神色恍惚,仿佛还未从落水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叶珩见状,心中一阵心疼。他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头。
他刚想再安慰几句,房门再次被推开。一阵淡淡的檀香随着微风飘入房中,紧接着,一位身着素雅长裙的妇人缓步走了进来。
她虽已年过四十,但岁月的痕迹并未掩盖她的风华,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端庄与从容。她的眉眼间与叶晚绾有几分相似,却多了一份沉稳与慈爱。
“绾绾,你可安好?”首辅夫人走到床前,声音温柔如水,眼中满是关切。
韵蘅看着眼前这位“母亲”,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她自姻红神树出生,从未有过亲人,更不懂亲情为何物。
可此刻,看着“自己”兄长和首辅夫人眼中的关怀与温柔,她竟不由自主地鼻头一酸,一股暖流悄然流淌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