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嘛?”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契站在我身后,在我头顶撑起把透明的雨伞,神色晦暗不明。
赵媛媛还拉着我的衣袖,从林契的角度来看,我俩似乎十分亲密地贴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暧昧的话。
她放开我,笑着去拉林契:“没干嘛,认识一下新朋友。”
我愣在原地,赵媛媛没头没脑的话还环绕在我耳边。
林契的伞不够大,两个人尚且拥挤,三个人就更装不下,还好雨势并不大,我退出来,往旁边走。
林契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将伞递给赵媛媛,自己也向另一旁走。
“搞什么?”
赵媛媛眼睛一瞥:“我会吃人?”
“两个人挤,免得你被淋湿了。”
林契言语体贴,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她又往我这边看,我找回自己习惯的微笑弧度:“Lady first 。”
幸好这条路不长,尴尬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
“嘿!兄弟们,快尝尝黎大厨的杰作。”
黎清已经整整齐齐烤了一排肉串,边上还有两串黑乎乎的大蒜。
“哇”,赵媛媛跑过去:“这两坨煤炭是什么创意?”
“这你就不懂了”,黎清眼尾一挑,像是十分骄傲:“这是我和你未婚夫之间的秘密。”
少年时春游那次,黎清也带了大蒜来烤。
“有没有搞错啊黎哥?”,对他这点神奇口味表示不解的大有人在:“我觉得我的羊肉串都被玷污了。”
黎清十分轻蔑:“懂什么啊你们,这烤大蒜可是人间美味,一边呆着去吧,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黎清的女友李知知是山东人,她们那里吃大蒜厉害,烤大蒜也确实常见。黎清这恋爱谈得投入,自从知道女友喜欢烤大蒜,就非要跟这个风。
那时候许多同学都不敢尝试,林契却十分义气地陪他吃完了所有被炭火炙烤得黢黑的蒜粒。
“林哥,好吃吗?”
不少同学表示好奇,得到林契肯定的回答,又不敢真的尝试。
黎清盛情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品蒜大会:“来啊竞文,尝尝哥的手艺?“
我笑着摆手:“大可不必,你有一个知音便够了。”
我口味一向清淡,广东的微辣都觉得刺激神经,自然更不会去沾染带辣的大蒜。
“其实不辣啊”,黎清自夸自吹:“熟了的蒜只剩下香了。”
“行“,我赞美他:“你多吃点。”
“你不行啊”,黎清继续攻击我:“以后你的女朋友要是个四川人,天天要你陪她吃火锅你怎么办?”
“好问题”,我说:“是我配不上四川女孩。”
黎清依然没放过我:“哎,再过一个月我生日,本来XX景区那边新开了家日料店,打算请你俩去挥霍一把的,结果你蒜都不吃,生鱼片要蘸芥末,肯定更不行,哎,可惜可惜。”
XX景区那家日料店当时很火,听说是人均一千以上的餐标,还要提前预约位置,非常奢华。我知道黎清只是口头上请这个客,不可能真有这么豪气,但他话都递到嘴边了,我也不能放过他。
“芥末我行啊”,我说:“话放在这儿了,只要你请我去XX日料店,我给你表演个空口喝芥末!”
黎清哈哈大笑:“别别别,那么多钱花出去,看你喝芥末多不值当,我觉得起码要以身相许。”
“去你的”,我把他烤黑的大蒜扔给他:“哪天你请了再说吧。”
林契刚刚去了趟洗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焦糊的烤串有毒,这会儿他刚回来,见我和黎清打闹,凑过来问怎么了。
“没事”,黎清笑着回复他:“竞文说谁请他吃人均一千的日料,他就以身相许。”
“吃你的吧,烤大蒜都堵不上你的嘴?”
回忆潺潺而来,我却突然呆滞了。
等等。
日料?
我想起刚回国的那天,林契请的那顿昂贵的饭。
目光从黎清摆放整齐的食物上移开,正对上林契毫无波澜的目光。
我回想起数天前,我和黎清嘲笑他请我们吃那么贵的日料是想炫富时,林契震愣的眼神。
“你忘了吗?”
他曾这么问。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黎清和我随口说的话,这件对我们任何人来说都无足轻重的小事,竟然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心里,一放便是十年?
如果,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林契,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藏这些只有自己知道的,琐碎繁杂的小事?
我的脑海里不断出现赵媛媛的话,她说林契与我的重新联系是他的妄想,那么这份妄想,或许与我无边际的痴恋也有那么一点,一点点相似相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