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话锋一转,“我记得合同上规定了,合约期间不限制对方的人身自由。”
“但不能因为和他人的私密感情关系破坏合约。”谈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专注地盯着前路,侧脸隐在阴影下,“林稚,谁都可以,谈墨不行。”
……
那夜林稚忽然意识到,其实谈墨说的是对的,谈烁只爱他自己。
男人的尊严和权利永远高于感情,谈烁并不在乎她跟谁在一起,他只在乎对方是不是谈墨。
兄弟之间的楚河汉界,似乎已有人先鸣起了号角。
……
饭店停车场。
林稚的车后座不算宽敞,谈墨跟助理报了地址就倚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倒是胡安坐不住了,他从车窗里向停车场不停张望,没看到林稚的踪影。
“Mo,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替Lin谢谢我?他和Lin是什么关系?”
车子流畅驶入主路,助理听不懂法文,就从后视镜偷看两人,却恰好对上谈墨睁开的眼睛。
冰冷的目光让助理浑身一凛,他赶紧移开视线。
窗外的霓虹灯划出斑斓的线,谈墨撑着胳膊看窗外,闻言漫不经心道:“我哥。”
“你哥?”胡安的酒醒了大半,“你哥好奇怪,他是不是跟你关系不太好?而且他和Lin……”
“没什么关系,他也在追Lin。”
这下胡安的酒彻底醒了,他努力消化着谈墨话里的意思,“哇哦,真是好大一出戏。那你们之后在家里见到……不会别扭吗?我是说,如果你和Lin有进一步发展……”
“别扭?”谈墨用指腹蹭过副驾驶的真皮座椅套,全然不似平时的温顺,他咧开嘴角亮出尖细的虎牙,“求之不得。”
“可你刚才就那么放Lin走了。这样可不行,Mo,这要是我们法国人,一定不会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拉走,你知道吗?几百年前,我们经常会为了爱情决斗,至死方休。”
“野蛮人。”他耸耸肩。
胡安尖叫:“什么叫野蛮人?这是骑士的浪漫!”
不知想到什么,谈墨眉眼沉下来,又无所谓地笑笑,“因为我现在开口,也留不住她啊。”
……
林稚和胡安约定参观Floréal的时间是三天后。
胡安的理由是三天后谈墨正好有空。
那天正好赶上画廊周一闭馆,林稚索性就加班当了回接待,替两人包了场。
胡安这几天都在和谈墨闲逛,他似乎对这个翻译兼讲解员十分满意,虽然两人之前在法国也见过面,但从没有这么长的相处时间,用胡安的话说是“本人比社交软件上的人设更加有趣”。
“是吗?”林稚渐渐熟悉了他带口音的英语,也开始试着做一些深入交流,“你觉得他哪里更有趣?”
“你不这么认为吗?”胡安把正在四处打量展厅的谈墨推到她面前,指指谈墨的太阳穴,“这里,很有趣。”
四目相对,谈墨眼里还有未消散的困惑,林稚抿抿嘴,随口附和着胡安:“是的是的,我看到了他的有趣。”
谈墨疑惑更深。
气氛起初还算轻松,可当胡安正式开始“视察”Floréal时,就完全成了另一幅光景。
“我认为这里去掉一盏灯,画作色彩的展现效果会更好。”
“这幅画好像空荡荡的大脑,我不认为它有摆在这里的必要。”
“不不不,把这个金属花瓶拿开,它完全破坏了画面的和谐。”
林稚揉了揉眉心:“这是老板……”
“哦,老板!要说一家公司谁最不懂行,那就是老板!”
林稚抬头看了眼亮着红灯的摄像头,决定明天把这段监控记录删掉。
在胡安执意要把两幅画调换位置的时候,林稚终于按住他的手:“胡安,很感激你的意见,我也承认你的审美无可挑剔。但是,请尊重创作自由。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理由,你看不惯的东西也许别人很喜欢,不要阻止任何人对艺术的表达,艺术没有恶意,你一定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胡安惊讶地看着林稚,就在林稚琢磨是不是话说得太狠,正想怎么补救的时候,胡安忽然哈哈大笑:“Lin,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生意人,没想到你真的理解艺术。”
“我在你心里竟然是这种形象吗?”林稚也笑了,“看来这趟中国行的意义深重。”
“Lin,我要正式跟你道个歉,我知道我傲慢、自大,这些心态都滋生于那些媒体和评论家的吹捧,所以在平时处理问题的时候,我经常会得罪人。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现实生活,人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所以上一次我未加核实就武断做出决定,真的很抱歉。”他神情严肃,“但只要拿起画笔,我永远都是最谦逊的学徒,这一点请你相信。你永远不需要为我的画作质量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