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迎江和新妇刚好拜堂结束,新妇长相圆润,颊边染了些许胭脂,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可亲,是个十分和善的姑娘,一身红衣和李迎江站在一起登对极了。
饶絮趁着喜庆多喝了几杯酒,她不怎么好杯中之物,但偶尔做菜的时候需要用上水酒也会浅尝一点,这会儿喝多了脑袋就容易晕乎,最后还是被游满背回去的。
李家的亲事结束,紧接着就是旭大伯家,李旭是李邦的大伯父,他妻子杜氏也和饶絮有过来往,尤其是饶絮在李邦的喜筵上帮忙解围后,她就对饶絮改变了看法,寻常见面就有三分笑,偶尔遇上碎嘴的还会帮饶絮骂回去。
眼下她家老二九月二十八成婚,自然也找上饶絮做席,顺便同样和游满订了头肥猪。
只是还没等来旭大伯家的喜事,村里就闹起来了。
饶梅跑了!
起因就是九月中旬的时候,朱媒婆领了个男人去了饶家,逢人便说那是给饶梅相看的男人,说什么毕竟饶梅嫁过一次,虽然当时胡老大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但清白损了,说不上太好的人家。
男人相看后当场定下亲事,没过两天就送来了聘银彩礼,婚事也就近挑了个好日子,定在十月下旬。
饶梅一开始也没什么反应,饶家人就以为她终于知道好歹了,也不像前段时间那般横眉冷目的对她,只是没想到原来饶梅盘算着大主意。
饶絮震惊得险些一个踉跄,“什么叫跑了?她能跑去哪里?”
游满知道时也不免吃惊,“就是跑了,临走前还去她爷奶爹娘房里翻了一遍,听说能找到的银钱全被拿走了,至于跑去哪里?”他挠了挠头,也有些懵,“不清楚,但村里总归是没找见。”
跑路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便需要凭由,要先去村长里正处申请,允许后再上报去郡县官员处审查,批准了之后才会下发凭由,凭由上有持有人的相关信息,名字年龄籍贯,出门做什么要去什么地方多久回来带有什么东西,凡有一点不明确就都不会下发。
若是没有凭由就随意外出,一旦被官府发现,从上到下都要受罚,至少也会挨上几十杖。
这也是当初饶絮没有选择离开这地方的原因之一。
“她如果真的能跑掉,那也很好。”饶絮想到这里又笑起来,“只怕饶家人正捶胸顿足咒骂连连,在他们眼里最重要的是儿子孙子,再就是银子,孙女是最不重要的,如今最不重要的带走了他们重要的银子,估摸着还会带累他家儿子孙子,真是——”
真是大快人心。
如饶絮所想,饶家人现在是真觉得天塌地陷,饶梅带走的不仅是家里之前攒的银子,还有吴家男人送来的十贯聘银,加起来整整几十贯,如今一文不剩,连被褥都被踩了好几脚。
“真是上辈子的孽障来讨债的!我们哪里对不起她,让她这么嚯嚯,都偷走了,都偷走了!这是要我们全家喝西北风去死啊!!!”
刘秋桂头发散开嚎啕大哭,衣裳也脏乱不堪,指着周兰草就骂:“你养的好女儿,养出来个败家精赔钱货,全家的钱都被那孽障偷走了,兴武还怎么成亲,兴贵怎么读书!”
周兰草也失魂落魄的瘫软在地,脸上带着巴掌印,两行泪簌簌而落,“我,我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居然连亲生的爹娘都不顾了,早知道有今天,当初生下来我就应该把她溺死!”
“你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要是早知道,我才不给我儿子聘你这么个婆娘,生出来的女儿竟是搅家精,简直就是活活剜我的心啊!”
饶老头自从知道消息后就把老婆子臭骂了一顿,怨她没管教好孙女,这会儿正坐在门槛上低着头叹气。
饶荷攥着手站在角落里,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
周兰草病急乱投医,突然瞟见张秀芝身后的饶荷,忙道:“爹,娘,我们家里不是还有荷娘吗,可以把她抵给吴家啊!”
饶老头抬眼,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饶荷。
饶荷大惊,拽着她娘的衣角含泪摇头,小声道:“娘,我不要嫁给那个人,娘,我不要……”
张秀芝神色动摇了一瞬,然而到底是母女情分占了上风,而且吴家男人大了她家阿荷一轮有余,底下两三个孩子要养,就算再有钱也不是什么好去处,阿荷可不像饶梅那般坏了名声没得挑拣,她年轻长得好,人也清白,还有手艺,过两年什么好亲事说不上?
再者说了,四房惹出来的祸,凭什么要他们大房的姑娘填进去?在书院读书着急花银子的可不是大房的人,大不了晚两年给兴武说亲,男儿家耽搁些也没什么。
“四弟妹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家闺女惹事,怎么要我女儿去补?天底下还没有隔房的叔婶支配侄女亲事的道理!我家阿荷才十六岁,我和她爹打算多留两年,也能帮衬着家里。”
刘秋桂眼带希冀的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个回答,虽说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失望,立马又开始号丧咒骂起来,撒泼打滚不依不饶,叫村里大半的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