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催动灵力,试图修补那层薄如蝉翼的结界,忽然发现她人身的修为被压制住了。
而这一切,是在婴儿出生的那一刻发生的。
就在她怔住的一瞬,结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如同破碎的琉璃,瞬间炸成蓝色火光。
结界彻底裂开,强大的气浪打向她的身体,皮肤上传来的细微的刺痛感。
结界破碎的刹那,一道寒光裹挟着杀意,直直劈向了她的头顶。
季罂瞳孔骤缩,映出那越来越近的剑刃。
金铁交鸣声穿透耳骨,雨滴砸在剑身,溅起水花。
猎龙师的剑尖悬在了季罂眼前,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架住了这沉重的一击。
纯洁的剑气波动,映出青年清俊冷冽的容貌。
巨大的气浪荡开,季罂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被溅起的泥水糊了一脸。
她心脏狂跳,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典乐翊。”
男人玄色大氅在雨中翻卷,剑尖挑起冷雨,落下是成片霜雪,将周遭冻作冰雕。
他回身扣住季罂的手腕,“妖魔们已经闻风而来,快跟我走。”
“带上红玉。”她道。
刚经历分娩,是红玉姬能力最弱的时候,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她一走了之。
“我来。”典乐翊把孩子给她,抱起红玉姬,“你自己可还能走?”
季罂试着掐了一个诀,灵力居然恢复了,她顿时松了口气,“可以。”
典乐翊在前面引路,两人身形一晃,周遭景物刹那间扭曲变形。
一息之后,他们置身于一座小院。
小院坐落在山顶,四周长满了青藤花木,倒是宁静清幽适合修行的去处。
“这里是北枷山,设有结界,暂时不会有人找过来。”
季罂查看了结界,只能说暂避一时。
她已经发回指令,昭炎他们很快就会赶到,想来红玉姬那方的人也在来的路上了。
典乐翊将红玉姬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他才转身,目光落在季罂身上,看到那些斑斑血污,眼神里露出担忧,“可有受伤?刚才那一剑,很危险。”
季罂摇头一笑,捻了个诀,身上的污泥和血水便去得干干净净。“只是弄脏了衣服。”
她身上确实没有伤口,有宇宙焰的恢复能力,她的愈合能力很强,“无人伤我,能杀我的人,也许还没有出生。”
说到这里,看了眼床上的红玉姬,刚才还在哇哇啼哭的婴儿已经酣眠。
婴儿的额间若隐若现,显露出一抹模糊的痕迹。
那是什么,有点像神纹。
她突然想起那个预言,她和红玉姬之间,会有一人诞下神子。
这个孩子,或许就是魇魔预言的神子吧。
季罂心中隐隐不安,难得地皱了眉。
看她脸色异常地朝门外走去,典乐翊也跟了过去。
“你怎么找到我的?”季罂问。
典乐翊如实道:“我的身体里流着你一半的血,它会为我指路,让我找到你。”
她的三滴血继承了魔父一部分的起死之能,在得到宇宙焰前,她把血分别给了三个人,帮助他们重获新生。
那么,得到她最后一滴血的红玉姬,是否也拥有这样的能力么,她不得而知。
“过了今晚,她灵元修复,你能帮我把她送到山下吗?”她问。
典乐翊应允道:“你的要求,我都会照做。”
“那以身相许呢?”季罂看着他的脸,又恢复了本性,肆意调笑起他来。
典乐翊耳尖泛红,支吾道:“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又是这话。
“我知道,你说过的嘛。”
典乐翊在男女之情上并无经验,应付起季罂这种满腹心眼的,总是显得笨口拙舌,“其实你很好,是我出身卑微……配不上。”
“什么出身,照你的说法,我也只是一个弃女。”
季罂扫他一眼,心中不禁产生了莫大疑惑。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不过比起上次的坚定,这次似乎会犹豫了……算是对她有好感了吧。
季罂突然心情大好,望着雨雾遮掩的夜色景致,眉眼流露轻松笑意,“我不喜欢用强,真到了要你以身相许的哪天,也必要你自己心甘情愿。”
典乐翊耳根的烫意还未消退,动了动唇,话哽在喉咙里。
季罂不再捉弄他,“有多余房间吗,我想睡觉。”
“有。”典乐翊将她引到旁边一间小屋。
这处小院本身就很简陋,屋子里除了一张老旧又窄小的床,再没有别的东西。
不过倒也够用,昭炎没在,她也没得娇矜讲究,能睡就行。
如此想着,便踢了鞋,和衣躺下。
典乐翊拿被子进来时,她已经闭上眼,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熟睡。
他放轻脚步,靠近木床,小心翼翼地将手中同样老旧的薄被展开,近乎笨拙地盖在她身上,然后脚步依旧放轻地退了出去。
门扉合拢,将淅淅沥沥的雨声隔绝在外。
屋内一时静悄悄的,只余下那床带了他气息的被子沉沉地覆在季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