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周灵坐在黄玉良边上,手上动作一顿,随即一半剥好的光溜溜的橘子递到他面前。
黄玉良接过,讪讪笑了下,问:“什么时候了?我竟还是觉得头昏眼花。”
“未时。”周灵嗤笑:“晚上再喝也无妨,那人还良心,你只昏过去半个时辰不到。”
黄玉良有些心虚,转而左右看了一圈:“小柳儿和萧衡呢?”
“出去了,拿水灯。”
“什么水灯?”
“这里的习俗,当许愿了。”
黄玉良啊了一声:“你们这里怎么这么迷信?——我也要去。”
他转头对上周灵有些似笑非笑的目光,重复道:“我也要去。”
“不行。”周灵道:“放一下就一会儿的事情,怕是你还没醒我们就回来了。”
闻言他急了:“哎呀呀我不喝我不喝行了吧!”
周灵倒是云淡风轻:“随你啊。”
黄玉良挫败,直直倒回床上,喃喃道:“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至于。”周灵看了看他手上同样晃晃悠悠的橘子:“不吃还我,这个挺贵的。”随后拿了回来。
他刚醒过来,手上没劲,眼睁睁地看着她要走,长叹道:“你这人,比我妹妹还管着我。”
周灵幽幽道:“你还叫妹妹管。”可见不省心,后半句她没说。
刚好,她又折返回来他床边坐下,将橘子递给他。
“哼。”黄玉良斜斜睨了一眼,忿忿剥了一小片塞进嘴里。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黄玉良噗一声把橘子吐了出来。
周灵:……
她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我是不是说了这个很贵?”
黄玉良一囧,尴尬道:“我以为拿这个套我话呢。”
搞得像她很想知道一样,她刚刚不过恰巧想起来而已。
周灵无语,起身要走,然而黄玉良拉住了她。
“我和你说说呗。”
黄玉良其实中午就没醉,本来打算借这个喜庆的日子和她们表白表白心意的,他真是发自内心。刚开始救下萧衡他确实是后悔过一段时间,然而用这一下换白吃白喝白睡白玩,萧衡当真是极其老实一个人,做到的比说出来的负责得多,他过的简直就是皇帝一样的日子。
总之确实是很开心。
然而他自知他某些时候过了头,落到她们眼中有些没个正形,若是平常嘻嘻哈哈一样说出来,反而显得不可信。于是演了个酒后吐真言的戏码,他也不敢喝酒,找那人讨了两三滴倒进他那个绿色腰瓶里——不过那半个时辰是真的昏过去了,绝不是他飘飘然在睡觉。
搞砸了,他现在迫切地想再说一遍。
他期盼地看向周灵。
周灵一点不惯着:“不要。”
黄玉良却理解成她不要听自己的衷情,脱口而出道:“那别的我也告诉你。”
“别的?”周灵琢磨着这两个字。
黄玉良一咬牙:“你想知道的我都不瞒你。”他就是憋得慌,头一次这样美好的回忆,必须要叫她们知道他的真心,要是只写几首诗,几篇文章,那简直是太庸俗。
周灵眉眼一弯,声音温和:“不要。”
黄玉良瞪大眼睛,控制不住地要去拦她:“别、别走啊。诶?!诶!!你不想听?真不听啊?!哎呦你让我讲讲吧!”
最后周灵还是坐回来了,黄玉良喊急了一口气上不来直咳。
周灵朝他扬了扬下巴:“手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黄玉良怔愣,然而担心周灵又要走,直接顺着她的疑问道:“叫人打了呗,谁还没受过伤。”
周灵眉毛一动,点点头:“你来丰州多久了?”
“三个月。”
“不久啊。”周灵面露疑色:“你这些伤倒不像是新添上去的,在郢城受伤的?”
她们算同乡,虽周灵住的地方偏僻之外,郢城那么点大,她真的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姓黄的书生。
有是有,她见过一回,那人考上秀才之后在巡街,连她这里都骑着马踏了一遍,印象里那是个黑黑壮壮的人,面上抑制不住的洋洋得意。
不过姓黄的那么多,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高调。
“嗯,小时候了,叫人欺负的。”黄玉良坦然。
“你这——”周灵叹气,她原先想说那些人真是禽兽不如,想想说这些没有意义,也不能减少半分他受的苦。
“不说这些。”黄玉良可算找着一个时机表白了,“我其实想说——”
“你家里有个妹妹?”周灵自顾自问,没意识到自己打断了他:“嗯?”
话到嘴边绕了绕,黄玉良迷茫:“怎么还查起户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