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灶台粘着厚厚的青苔,潮在阴屋里。
想生火都生不得。
乔佳善住在祖宅里的全靠吃泡面。
还有内带加热包的快捷食品。
留陈挚在家吃饭,也没什么好拿出来招待的。
她吃什么,她就给他吃什么。
只是来者是客,多少还是要有待客之道。
壶嘴直冲冲冒着蒸汽。
乔佳善提起滚开了水的电水壶往泡面桶里倒沸水。
水细细缓缓地倒。
她的眼睛一刻不挪盯着坐在木桌旁的男人。
男人有些拘束。
木制盲杖倚在臂弯,他双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相握,不停摩挲着指节。
半垂的睫毛遮住了那双灰白色的眼,他以耳朝向她,用听觉投以全部的注意。
“陈师傅,你口味重还是口味淡?”
调料包捏在手里,她问得漫不经心。
“你怎么方便怎么来,我不挑吃食。”
“行。”
刚要撕扯开调料包的手停了下来。
不过顿了片刻,便把调味所需的所有料包都一并扔进了垃圾筐。
乔佳善捧着那碗仅用热水泡软的方便面放到了陈挚身前。
随即抽了双筷子,往陈挚手上塞:
“陈师傅,快趁热吃,待会儿面泡胀了就不好吃了。”
男人的手与她相触那一刻,不自觉缩了缩。
攥着筷子的力度渐渐收紧,迟了好一会儿他才颔首:
“谢谢。”
摸索于桌面上的手在碰到泡面桶后似是不惧滚烫一般小心翼翼扶在碗沿。
筷子试探着触在碗壁,慢慢伸入,搅动在寡到油星子都没有的面里。
与他不同,她手中的那碗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浓汤底料泡着油亮的面条,上边点缀着新鲜的葱花,还特意加了根肥瘦相间的香肠。
乔佳善拌着碗里的面条,一门心思盯着陈挚的脸。
她在期待着。
期待着他吃一嘴寡淡无味后的迟疑与窘迫。
期待他的面露难色和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
他夹起面条直往嘴里送。
一口接着一口不带停。
“陈师傅,还合胃口吗?”
眼见与料想的截然不同,乔佳善面露诧异,眉头挤在了一起。
“嗯。”
也就抽出一隙应了她一声。
了后,他又埋头吃了起来。
就跟碗里的面是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许是瞎了眼睛,陈挚吃东西从来细致。
麻利是麻利,但不至于称之为狼吞虎咽,而是多有克制。
大口送入嘴的食物不会过多染脏唇周,也不会将汤汁溅在衣领。
面条吃了个见底,撩动在碗里的筷子寻不到东西,索性他捧起了碗准备喝汤。
“哎呀!陈师傅对不住啊,我忘记给你加调料了。”
多不尽意,乔佳善重新动了心思。
“没关系……”
还没等陈挚话说完,她便拿过了他手中的泡面桶,起身去旁。
“你也真是。这里边什么都没加,一点味道都没有,你都不说一声。”
她假作歉疚,手里边可不容半点留情。
开了口的盐袋子将近整个倒转的倾斜,可劲往余汤里倒盐。
“有味道的。”
那人多憨傻地点着头:
“好吃。”
她轻笑,唇齿间发出了嘁一声响。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嘲笑还是别的一些什么。
重新调味过的面汤放回了陈挚身前。
重新塑起期待的目光凝回了他的脸上:
“我帮你加了些料,可比刚才有味道。”
“谢谢。”
他还是那么客气。
薄唇抵在碗沿,他捧起面汤仰首喝。
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连顿都不顿一下,就这么全部饮尽了。
乔佳善看得发愣,嘴巴微启都忘记了闭上。
加了那么多盐,他竟然还能下口?!
“我吃罢了,赵小姐慢吃。”
落下手的碗空无一物,汤底子连渣都不剩喝了个精光。
男人抿了抿唇,眉间浅浅一抽不经意露出了些许吞咽后的艰难。
只可惜乔佳善没察觉,自顾自沉浸在思绪里。
计划着接下来对眼前男人的刁难。
“轰隆——”
远来的雷声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