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好的能活下来,命不好的被折磨死了,也不过是一席凉席扔到乱葬岗。
进了宫,最起码衣食无忧,甚至资历久混成教养嬷嬷出宫给世家当差,不说是锦衣玉食,最起码后半辈子是有指望。
安霖对魏清然的话不以为然,只觉得此人高高在上惯了难以理解她的处境。
“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今儿是为我接风洗尘的晚宴,达官贵人可是往东宫送了不少礼,可唯独少了摄政王的,莫不是摄政王忘了给我准备礼物了?”安霖眨了眨眼睛,像是只机敏的小狐狸,小爪子试探着。
魏清然被安霖理直气壮地伸手要礼物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他是发现了,这小狐狸只要逮着机会便会得寸进尺。
如今他反倒是越发怀念当初像是头野狼的她了,只是如今满心信任他的安霖倒也有别样的滋味,弄得他的心痒痒的。
“殿下当真是不客气,若是臣今日说未曾准备礼物,殿下又当如何?”魏清然突然有些好奇安霖的反应,于是故意逗弄她。
月明星稀,天空乌云渐渐散去露处皎洁的月光伴随着星星点点开始巡逻,秋风瑟瑟,安霖突然觉得有些凉意,突然肩膀上多了一件大氅,带着青竹的清香以及如暖炉般的温热。
“看在摄政王借我大氅的份上,原谅你吧!只可惜我从清晨便开始期待摄政王的礼物,如今是要失望而归了!”安霖扯了扯身上的大氅,缩了缩手指,眼神却瞄着魏清然的神情。
“殿下都如此说了,臣还能说些什么呢!”魏清然一边摇头叹气,一边从口袋中一根发簪。
发簪上圆润饱满的东珠散发着柔光,仿佛凝聚了天地间的精华,犹如清晨露珠般晶莹剔透,又似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
东珠旁点缀着缠绕的藤蔓以及绽放的花,与东珠交相辉映,如此精雕细琢的发簪定是价值不菲。
“臣在落林村见殿下总是手持有白玉簪子睹物思人,可等入东宫后反而少见。臣派人去打探,听闻殿下将那根发簪送入皇陵陪伴贵妃,臣无法打造出一模一样的发簪,可若是形似也可算全了殿下的思母之心。”
安霖在魏清然拿出那根发簪后便愣在了原地,等魏清然说完这根发簪的蕴意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早就布满了泪痕。
她张了张嘴,声音哽咽:“我以为,这世间除了我便不会有人记得母亲了。我以为——”安霖泣不成声,这么些天的艰难她都未曾流泪。
可当魏清然将这根形似母亲素日佩戴的发簪以礼物的形式送给她时,她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渴望。
她怎么可能不思念母亲,她十五岁前从未和母亲分离,可十五岁生辰仿佛成了她的噩梦,生离死别,她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她的面前。
她怀着一腔愤怒想要燃尽京城,却发现举步维艰,甚至时刻提防着身边伺候的宫女。
她真的很累。
魏清然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仰望着星月,看着哭泣的安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母亲。
那年,他年仅七岁,尚是嬉戏玩闹之龄,心中所忧,唯父亲所授课业而已。
然一日,他无意间窥得父母争执之景,方知往昔所感皇恩浩荡,实则乃当今圣上觊觎臣妻之举,而他亦受无辜牵连,饱受非议。
其父往日之和煦面容,不过是掩藏心中愤懑之态,他暗自疑心,自己被圣上戴了绿帽,却又怀揣抚养其长大成人,以待日后认祖归宗,自己亦能仕途显赫之念。
可惜,母亲为了证明清白,悬梁自尽,那夜飞雪漫天舞,宛若慈母容颜惨,白若宣纸寒。
接踵而至的噩耗就像是散不去的黑夜始终笼罩在他的内心深处。
皇帝亲自澄清谣言,称他和母亲只是旧时,并未有过苟合之情,更甚至在朝堂大加责罚父亲逼死妻子。
最后,受不了朝臣的鄙弃的父亲参与到一场叛乱成为乱臣贼子被斩杀,而他却因为母亲和皇帝旧时被接入宫中抚养,15岁后被皇帝当作一把利刃斩尽朝堂小人。
直到后来他无意间得知这不过是皇帝为了掩盖谣言,做出的假象,实际上他的确窥视臣妻,只因他的母亲与他乃是青梅竹马,只可惜造化弄人一个娶了皇后,一个嫁给了世家门阀。
皇帝以为他年幼无知,封锁消息将这件事尘封起来,可实际上他什么都知道。
“殿下,夜深了,该回去了!”
就像是他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继续沉浸在虚假的幻想中,朝着虚无缥缈的复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