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垂眸语气沉重:“起身吧,凑近些,让朕好好瞧瞧你!”
安霖听后方才起身,面虽不显,可背后早已被冷汗打湿。
她随着谒者仆射的脚步恭敬走到皇帝面前,得到允许后方才敢直视皇帝。
“眉眼和朕倒是相似,如今几岁了?”
慕容复沙哑的声音如古钟回荡在大殿内,百官屏息不敢发出声响。
安霖强装淡定,咽下紧张的口水,半弯着腰回话道:“回圣上,平民...臣...15周岁。”
她自然知晓身为皇子该如何自称,可她却还是装作黄毛小子般语气迟缓故意说错自称,为得是试探皇帝心思。
慕容复撇眼瞧到安霖飘忽不定的眼神,在听到她停顿的自称后知道他初入朝堂想必心下紧张,故而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不必如此紧张,朕是你生父,日后你便自称儿臣即可。路途遥远,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
安霖见皇帝不似前些日子端坐御座般冷漠,反倒是多了分慈父的意思,心下知晓皇帝已然承认了她的身份,甚至有心要在百官面前做出得到皇子的喜悦。
安霖故而也缓和了语气,不似方才死板回答:“多谢父皇关心,儿臣一路有摄政王相护不曾吃到苦头,只是初入朝堂恍然不知所措,这才在百官面前出了丑。”
慕容复听后大笑,拍了拍安霖的肩膀,语气温和:“这又不妨事,你素日养在民间不曾接触皇室礼仪,待日后学习便是。”
随后慕容复将安霖留在身旁,低头看向站在大殿右前方的魏清然,眼底染上一层薄雾。
半响过后,皇帝示意魏清然上前听旨封其为光禄勋,掌管皇宫禁卫。另赐黄金万两,织锦百匹,另有京外百亩良田等。
原本魏清然虽有摄政王之称但并不掌管具体事务,只作为鹰犬负责辅佐皇帝,偶尔兼管禁军罢了。
如今皇帝借寻回皇子一事将魏清然提拔,将朝中要职托付,魏清然才算名正言顺掌管禁军,他这条鹰犬才算正式入了皇帝的眼,但难免招人嫉恨。
果不其然,在圣旨下达的那一刻,崔氏旁支,现任侍御史一职的崔广深高声质疑:“臣启奏!摄政王魏清然有混淆皇室血脉的嫌疑,寻回民间皇子一事尚存疑点!”
崔广深的话如晴空霹雳打乱了朝堂的寂静。
隶属于魏清然的大臣自是不肯接受对方的栽赃陷害,当即就怼了回去:“侍御史是不是睡迷糊了,圣上认定的事儿难不成还有假!”
崔广深受到崔公的指示做足了准备,他上前一步,对着皇帝恭敬地说道:“臣不敢质疑圣上的决定,只是摄政王言此子为皇子,可有物证在手?况且时隔多年,谁又能保证安氏女所生之子一定为皇室血脉。”
安霖原本是站在皇帝右侧,本不想要这么早就和世家对上,可她最在乎的莫过于自己的生母。她眼底夹杂着愤怒:
“这位大人这是说我母亲另嫁他人,企图以假乱真不成!这位大人所言皆为猜测,可却生生侮辱了我母亲多年的衷心!”
崔广深撇了一眼身着朱红色褶衣的安霖没有言语,只是安霖从他撇过来的眼神中看出了对自己的轻视。
她虽是皇子,可尚未祭拜祖先,又无强势的母族,一个光头皇子又能算得了什么。
安霖虽气愤至极,可却无法像在落林村那样莽撞直接殴打崔广深,有理若失德,亦成无理之谈。
安霖第一次感受到束手束脚,她无比清楚地认识到如今手无长物的她就如同被折断双翼的鸟儿,只能仰望天空独自哀鸣。
皇帝慕容复见有大臣质疑,细细瞧去,方才想起此人是崔氏的旁支,善口舌,故而数次被崔公当作出头鸟。
皇帝端坐御座,佯装为难面露难色,内心却恨毒了辖制皇权的世家门阀。
若是换作了开国时期的大臣,不过是认回一个皇子,就是更改太子人选也不会有大臣跳出来质疑他的决定。
见安霖忍不住脾气对上崔广深,皇帝顺水推舟看向朝中垂头不言大臣道:“还有哪位大臣质疑皇子的身份?”
得到三公暗示的大臣纷纷站出来,皆拱手以示对皇子身份的质疑,粗略看去竟是占了朝中的大半。
一股愤懑油然而生,慕容复因此番场景气血倒流,眼前竟是隐隐约约泛起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