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荷闻言身子一僵、呼吸微窒,半晌无语,随即叹息一声,道:“你都知道了?”
沈清池微微点头,他也是听酒楼里的小厮私下说的。
原来早在五年前,那时许荷才十三四岁。有天正走在大街上,忽然看见了一个年轻男子坐在大街上哭闹、拦着一辆马车的一幕,那马车与男子周围渐渐有了围观的路人。
许荷看出那是苏家的马车,微微皱眉,也凑上前去围观。
许荷走近,才发觉那坐在地上的男子小腹微微隆起,看上去像是怀有身孕,然后便听见那年轻男子哭喊道:“苏少主,就算你不要我了,你也为我腹中的孩子想想啊,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许荷听得心里一震。近几个月他曾见母亲与这位苏少主会过两次面,他便也与苏和有过一面之缘。
私下里他也曾听酒楼的小厮说起过,这位年少的苏少主时常流连花楼歌坊,是个风流多情之人。
故而许荷一见眼前一幕,先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酸涩,然后血气就往上冲,只觉得定是苏和负了眼前这个男子,对他始乱终弃,这才害的人家怀着身孕无依无靠,不得已出此下策。
这时周遭隔着两丈距离已经围了一片人,路人虽爱看闲事,却也不敢围观过近、冒犯了苏家的人。
苏和在马车里听到外面哭喊声,本不欲理会,但转念倒想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找她来碰瓷。
她一下车,见坐在车前哭喊的这个怀孕男子她并未见过,微微冷笑,当即冷声吩咐车娘侍从道:“把他拖走。”
许荷站在一旁围观,正听着身边众人议论纷纷道:“可怜啊……”、“世风日下,如今纨绔负心女是越发多了……”、“可怜了这腹中孩子……”……
他又眼见苏和如此冷漠无情的做派,便只道是她不负责任到底,做了亏心事还这般恶待男子。
于是他当即便冲上去,挡在地上那男子身前,大声道:“苏少主,大女娘敢作敢当,你怎能对他始乱终弃。今日你不给他一个说法,我便不让你走。”
苏和一见许荷,微微皱眉。因之前在许恪那里见过他两面,知他是许恪之子,不欲和他多作纠缠,便道:“许公子,江湖险恶,你尚且年幼,还是莫乱管闲事为好。”
另一边侍从已拉扯着地上那男子便往道旁拖走,那男子哭喊挣扎不停,场面很是混乱。
苏和也不多言,转身便要上车离去。
这时许荷只觉得她薄情寡义至极,气往上冲,伸手便打了苏和一巴掌。
苏和莫名挨了一巴掌,也立在当地,看着许荷。
许荷打了苏和一巴掌后,手掌微微发颤,也僵在当地,说不出话。
这时苏和的侍从已把那哭喊闹事的男子拖到一边、点了穴道让他动弹出声不得,回头忽见自家少主被个小少男打了,登时面无人色,忙扑过来想抓住许荷、再做惩治。
苏和看了侍从一眼、意在制止,然后转身上车,吩咐道:“走。”
侍从会意,便放开许荷,当即跟随少主起驾离去了。
许荷站在当地,静了片刻,握紧手指,随即想跑去扶那个怀孕男子,那男子却已不知去向了。
之后的事,就是苏家迅雷不及掩耳彻查了那闹事男子,把他的闹事的阴谋算计查的一清二楚,那男子也招了,果真是图财诈骗,竟妄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此事后来许荷想来,总是愧悔不安、羞愧无地,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与苏和照面。只恨自己过于年幼无知、行事可笑。
如今又听沈清池说道,许荷又低头不语。
沈清池轻轻握住了许荷的手,道:“许哥哥,我看苏少主似乎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如此挂怀。”
许荷抬眼看沈清池,道:“是吗?”
沈清池点了点头,道:“自然,苏少主心地宽大、哥哥也是知道的。且若她当真记仇,也不会数年来与许娘子交情仍这般要好了。哥哥不必过于纠结于心。”
许荷叹息一声,轻轻抱住了沈清池,叹道:“清池,多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