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很贱。
她温流羹也是十分的贱。
当周流问出这句话后,她为之一震,忽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真和周流分手了,她该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破天荒地出现一根救命稻草——顾西辞,他永远在那里,在她所能触及的地方,可顾西辞是邵淇的男朋友。
如果没有周流,她可能又会回到与顾西辞、邵淇的三人状态里,惶惶不可终日,也不知道学校里的人要怎么议论她分手的事;而有周流在,她会一直处于一张稳定的关系网中——父母心安,她、周流、顾西辞与邵淇在一起也不那么奇怪。
权衡利弊之后,她发现顾西辞说的是对的:无论怎样她目前都不该和周流分开,直到高中毕业,开启新生活。
她低头不语,周流也只是一问,看她不说话,拉了拉她的手,带她继续走。
“那是发生过的事情了,我没有办法。”他的声音很低沉,也一贯温柔。
温流羹冷静了些,默默用另一只手点去眼角残余的泪,心想,挺好,就这样吧,就先这样囫囵地继续相处下去吧。反正上学的时候无聊,偶尔能和周流一起出去吃一顿饭,可比天天和邵淇与顾西辞一起出去鬼混强。
而且她何尝不虚荣,她也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她怎么会不喜欢坐在周流的车上享受目光注视,怎么会不喜欢学校里的人羡慕她有一位这么完美的男友。
她和周流回到车上,但周流没急着开车。
他探身从后座拿过平板,解锁,温流羹在副驾驶位上不动声色地看着,看他在她面前打开相册,不断往上翻,于是那些她曾看过的、曾为之而无比揪心和无奈的照片又粗略地从她眼前飞过,如今她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了。
因为如今的问题已经不是这些照片了啊,她多想和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说,她已经在心里将他给放弃了,所以不要再挣扎了。
可周流不知道。
他将相册划到最顶,将所有照片选择,然后删除,又在已删除的相册里将这些照片彻底清除。
温流羹有些惊讶。
周流又在她面前解锁了自己的手机,将相册飞快往上翻。温流羹默默地注视,倒对他近期的照片比较感兴趣,比如——有没有关于邵淇的?有没有什么他出轨邵淇的蛛丝马迹?可他划得实在太快,根本容不得她看清。
他手机里的照片就很多很杂了。
他勾选了好半天,挑出与他前女友相关的一切,哪怕是空景,比如那张他们在澳大利亚生活时住的房子与开的车子,比如那只名叫“公主”的西高地与他那名叫“保安”的杜宾的合照,在他即将删除的前一秒,温流羹说:“等等。”
周流看向她。
她已经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了:“还是算了,你不用这么做。”
周流还是动了手指,和刚才一样的流程,将照片删除,再从已删除的相册里将它们给彻底清除。
温流羹没有舒出一口气,相反,如鲠在喉。
“你真没必要这么做。”她轻轻地重复说,“你会后悔的。”
——后悔为她而舍弃了这些照片。
周流却故作轻松,可她分明觉得他眼里有很深很深的难过,他极力掩饰着,说话的声音也轻得像风一样,他挂挡开车:“都已经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流羹也有点想哭,可能因为她的心还是太柔软了,她的共情能力也太强了,那毕竟是一个人五年的回忆,她很想说:可是你看上去真的很难过。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可能察觉她有些哽咽,他看她一眼:“我以为你会开心。”
温流羹没有说话。
“我应该谢谢你,”他注视前方,“人早晚应该走出来的,的确是我做错了,没有先彻底清除一段回忆再开始新的,对不起。”
“……你不必说对不起。”
“那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温流羹没有说话。
周流也没有执着,不知道当她是默认还是拒绝,还是要缓和思考一段时间,这个问题表面上就这样不了了之,实际温流羹很清楚:不可能了。
之后的一路上一直安静,温流羹看着车窗外,恢复理性后突然特别焦虑:周流这样做是想极力挽回她,可是她实在无法消受,就姑且当作是为他未来的女朋友做了件好事,可他发现她不受用后会不会展开更猛烈的攻势?她可真疲于应付了。
回到家之后,她洗漱完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零点了,她给顾西辞打电话,他没有接。第二天还要去学校,她准备睡了。
十五分钟后,手机屏幕亮了下,她也尚未睡着,看了眼,顾西辞给她发消息说:【和邵淇打台球打过点了,正要回家,怎么了?你找我干什么?】
*
周五晚上,顾西辞问温流羹打不打游戏,温流羹拒绝了,也拒绝得挺不客气挺干脆的,就两个字:【不玩。】
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温流羹依次登录手机上的两款游戏,顾西辞都不在线,《和平精英》的上线时间显示为【34分钟前】,她又觉得刚才自己给他发的消息是不是态度太冷硬,问他:【你干嘛呢?】
【邵淇突然叫我出来打台球。】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