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如缕,旖旎之色弥漫在方寸之间。
商瑾清被傅荣揽在怀里,瘫软的半倚在他的身上,傅荣脸上噙着笑意,与袁莫缙举杯饮酒不停歇。
商瑾清觉得羞窘难堪,她何曾与傅荣如此亲近的相处过,他们可是昔日相互厌恶之人。
虽然知道傅荣是在演戏,商瑾清还是暗暗佩服他的演技如此高超。
向来是最贪慕红尘世俗之人,曾经与傅琮日日游冶,纵情声色,是出于及时行乐的理念。
并非是出于男女之情,就算是大胆如她,从来不曾觉得如此窘迫过。
她与傅琮,从来不曾逾越过知己的界限,他们都将行乐摆在重要的位置上,只是耽于享乐而已。
现在她是别人取乐的工具,跌落尘埃,身处于无奈之中。
此时再次回忆起昔日和傅琮寻欢作乐的那些场景,竟然都一一成了奢望。
宴饮酣畅,四周的人无一例外沉浸于酒色之中,唯独傅荣的心境清明,视线几乎下意识的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商瑾清与傅荣对视,也不知道他的目光到底在驻留什么,只是觉得他的眼神当中含着十分复杂的情绪。
此时的傅荣想起了当年在云梦山高台之上初次见到瑾清的景象,面前的女奴让他感觉到困惑。
若是让蔺珩看这名奴婢一眼,他应该比他更能够察觉到什么,其中与瑾清的相似之处。
蔺珩与瑾清从小一起长大,与平日相处生疏的他不一样,能够察觉到的细微的端倪更多。
这种面临威胁之感再一次遇到,傅荣几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距离瑾清逝去已经三年了。
为何会在此时此刻有这种感觉,可是面前之人明明长着一张与她迥然不同的脸。
他向来最是厌恶瑾清,但是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被瑾清吸引,瑾清总是能够将他的所有注意力夺走,他总是在暗中默默观察瑾清。
可惜上一个让他产生这种不由自主之感的人,已经化为一具白骨。
没想到会再次生出这样的感觉,百转千回,当日瑾清如此,面前奴隶亦如此。
自问昔日类似于此的场场博弈,他何曾有输过的时候,他总是将胜放在首位,其实仔细想来,对他个人而言,他到底还是输了。
袁莫缙似乎极为满意傅荣和瑾清之间亲昵的举止,忙于揽着女奴行荒唐之事,另一边不忘注意傅荣这边的动静。
商瑾清知道傅荣是在袁莫缙的面前逢场作戏,只是傅荣如今也会有如此自然的风流之举,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商瑾清再一次抬眼与他正面对视。
傅荣注意到了商瑾清身上的伤痕,刚刚他便一直在试着避开那些伤痕。
面前的奴隶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若再不得到妥善的救助,她可能会因此丧命。
傅荣的眼光之中,有复杂难以言明的东西,始终纠缠着不愿意罢休。
那双眸子,其中那些令他眼前浮现起瑾清的那些东西,那些摇摆不定,已经在渐渐消散的回忆。
女奴隶的双眸此刻并未被仇恨遮盖住,并不是记忆之中的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却同样坚毅、独立。
绚烂如同海棠,粼粼如清溪,就好像再一次看见了瑾清一般。
傅荣的面靥清晰的倒映在商瑾清的眼中,随着二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商瑾清得以看见他的眸色。
是极为寡淡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其中却有复杂难以言明的东西。
他的双鬓之间的银丝越发刺目,容色逐渐渗透出病态的苍白,与这衣着掩映着白的刺目。
傅荣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可真实原因究竟是什么。
商瑾清一时生出了一种隐约探究的心思。
傅荣并没有认出她来,那么她还可以凭借着敌国奴隶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继续探究这一切?
傅荣的心里涌起难言的情愫,奴隶的躯体是温热的,不似那一日,瑾清冰冷的体温。
她是如此孱弱,却有绝佳的容色,就算是延王的姬妾也无法比拟,平生也所见也不过寥寥。
她的身姿纤长,几近完美,骨清、腰肢不盈一握,肌肤白皙如璃,就算是延国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恐怕也并不能有这样的姿容。
可是神情分明是如此倔强,和当日的瑾清几乎一模一样,对他的忌惮防范几乎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商瑾清见到傅荣在如此专注的从上到下看着她,不禁更为毛骨悚然了。
傅荣什么时候会这么认真的审视起一个女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