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形机巧被浮舟道人一剑砍碎,破败的残肢滚落到韩竹生脚边,韩竹生垂眸看着那木头断肢,一时有些出神。
空中的荧光太多,又飘散的太快,没办法拦住,但那些荧光竟一致往西方飘,一时间空中五光十色,如仙境般。
韩竹生也没想到,这些被困在剑墟中的灵魂并没有变成怨鬼,千万年来的镇压,让这些灵魂有些破碎,但终究还是只是游荡的灵魂。
韩竹生忽然就明白了这位安康师姐的意图,她为妖族,只是想解救被困数万年的同胞魂归故里罢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安康定然是与魔族有联系,否则她就算和自己一样有诸魔引的乐理绝学,也没办法凭空制造出邪魔来。
青云宗远离北地边境,是万万不可能有这么多邪魔凭空出现的。
对,是红袖招。
这来一趟常平城,还没去红袖招逛逛呢。
虽然安康已逃,但是周围的邪魔还没有清理干净,一片狼藉,剑修们在四处斩杀邪魔,韩竹生不紧不慢吹起竹笛,用灵力保护修为较低的剑修不被魔气侵蚀。
浮舟道人收剑入鞘,看向韩竹生的目光有些复杂。
韩竹生只是对他微笑点头致意,一点做了坏事的自觉都没有,笛声流淌在整个剑墟前,修士们被温冷的灵力包裹,清理邪魔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裴玄定定的看着韩竹生,随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灵琴悬于身前,合上笛声,弹奏起来。
两个人的灵力总比一个人的多,能保护的人也就更多。
…………
晚上似乎是大家默认的私人时间,所以在私人时间里,所作所为就不代表任何宗门立场。
裴玄找来了,特地没有穿那身十分惹眼的金色宗门制服。
这院落内十分静谧,只有忽而一阵琴声响起,又渐弱,仿佛窃窃私语,风声凄清,琴声悠然。
无论怎么说,裴玄也是韩竹生死后五大宗第一的乐修,乐感极高,此刻听着这琴声,原本有些踌躇,此刻却平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琴声戛然而止,坐在屋子里正下围棋的两个小孩,还有正在抚琴的韩竹生都齐刷刷转头看向他。
他把这静谧的氛围打破了?
裴玄刚一只脚跨进门槛,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裴公子傍晚来此,有事?”
见韩竹生发话了,裴玄最终还是抬脚走进了院子。
杜瑾瑜看了看来人,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哼,端着棋盘招呼师弟去院子里玩儿了。
二人独处,裴玄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了韩竹生对面,开门见山:“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韩竹生微微挑眉:“裴公子,我们近几日每天都最低能见到一面,您指的是?”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以前。”
“以前?在禹州城?那也只是不久前,裴公子记性这么差?”
“我是说,至少八十年前。”裴玄的眼神很坚定,“太熟悉了。”
裴玄不敢说出那个名字,毕竟,眼前这人与她长得完全不一样。
韩竹生白天便察觉出有很多异常的目光看向自己,或许是有那么多邪魔扑向浮舟道人让人生疑,而那些邪魔的行动刚好在她的笛声下。
可是在场的人无人精通诸魔引,自然无人敢指出邪魔到底是不是为她所控。
她想,裴玄作为当前五大宗之首的首席弟子,自然有责任来探探虚实。
韩竹生已经做好了和他打太极的准备了:“八十年前?我应当正在闭关,并未与裴公子见过。”
裴玄深深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对着陌生的脸更好吐露真情,开口就给了韩竹生重重一击回忆杀:“那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我自认从未对一女子如此上心过。”
此话一出,韩竹生心里顿时一咯噔,沉江月也在神府里发出猫猫惊叫。
一阵尴尬的回忆涌上心间。
当年她刚入道不久,传出了诸乐精通的名声,那时候大家都是心高气盛的少年人。
裴玄更是狂妄到没边儿,竟扬言说什么作为五大宗这一辈唯二的乐修,琴瑟和鸣,韩竹生勉强配得上自己。
吓得韩竹生把师父带回来的瑟全都拜托师兄们烧掉了,从此再不鼓瑟,生怕裴玄硬凑琴瑟和鸣。
当时这事儿成了修真界口口相传的笑料,大多是笑裴玄不知天高地厚,竟把自己和诸乐精通的天才相提并论,还妄想与人家结为道侣。
轮到你了吗你还挑上了。
修真界向来是强者为尊,韩竹生的风头越传越盛,这一个小小的笑料很快就被遮掩过去了。
其实就连韩竹生都记不太清了,今日被裴玄一提才想起来。
但大家都当笑料看,没人当真,但是没人会想到,裴玄出此言并不完全是因为年少轻狂。
韩竹生察觉到沉江月脱离了她的神府,猫儿踱步走到内室去了。
韩竹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一转头便看见内室里竟然走出个男人。
那男子穿着一身黑色宽袍,一根泛着寒光的银簪将黑发束起,身材高挑,面目清扬,只是目前看起来毫无表情,只有幽绿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