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林歌熬了几个大夜度过了期末周,考完最后一门课的那天下了雪,因为是机考的思政课,林歌只带了一个很小的挎包。此时留校的学生不多,路上没几个人,林歌感到了久违的放松。
雪花纷纷扬扬,林歌时不时拍拍袖子。雪越下越大,终于受不了后,他拐进了一家便利店准备买把伞,顺便买了桶泡面坐着吃。
等待泡开的时间,林歌突然想到了和林断过年放假在家那会,自己吃了好几天的泡面。
他看着外面的落雪,一时有些恍惚,竟然已经过去一年了。从北方的落后小城考来首都,享受着最优质资源,周围交往的同学温和有趣,大都市各种机会层出不穷,让人感觉生活很有奔头。
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林断,也不知道在那边怎么样了,已经来了一年,不知交到朋友没有,房间的暖气是不是依旧不热。
想了想,他给林断拨去个电话。
“喂?哥?”林断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手机音响不太好。
林歌“嗯”了一声,主动问他:“在家?”
“嗯,放假了,在家看书呢。”
“他不在家?”
“……不在,爸去跑生意了。”
林断的语气听起来有一点古怪,林歌也没多想,只觉着他可能一个人有些孤单,接下来的话就有些犹豫地没开口。
面泡得差不多了,林歌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伸手拉开泡面盖,用叉子搅着,然后吸了一大口。
“你在吃面呢?”
“嗯。”林歌又吸了一口,外面带进来的寒气被压下去不少,暖呼呼的。
“什么面啊?好吃吗?”
“……”林歌低头看了看包装上的名字,道:“学校里的,就食堂的普通小面。味道还行。”
“和我做的比一下呢?哪个更好吃?”
林歌愣了下,顿时有些好笑,他低头喝了口汤,故意道:“学校里的好吃。”
“……”
林歌垂下眼睛,听见手机里没了声音,又开口:“林断。”
“嗯?”
“我寒假不回来了,”林歌抬头看了眼外面,继续说:“我这儿下雪了。”
林断有些没明白两句话之间的关联,他认真地思考了下不回家和下雪的关系,勉强让自己接受大雪封路的说法,又听见林歌问他:“成绩怎么样?”
林断“啊”了一声,有些心虚地说:“班里第七……”声音越来越小,“七”字后面几乎听不见了。
林歌“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面。
林断就黏黏糊糊的道歉,哥哥哥的叫个不停,林歌觉得林断像只小鸡,恰好自己吃的就是鸡汤面,不觉笑出了声。
林断很少听到他哥笑,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下,然后问道:“哥?你是笑了吗?”
“没有,你考那么差,我笑不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林歌嘴角还是微微上扬的,但林断却信了,又蔫不拉几地道歉。
“对不起,我这次没考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林断语气突然一转,兴奋道:“哥,我能问你题吗?”
林歌上大学后同时带着三个家教,一个初三两个高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能在家里面对面讲当然最好不过,但也没办法,林断就问:“我可以给你经常打电话吗?这不算‘没事’吧?”
林歌明显一愣,他仔细想了想,当时自己给林断手机的时候说“没事少打”。
怪不得林断从来都是只发短信。
林歌有点后悔,面上不显,冷酷地说:“可以,不算,打吧。”
挂断电话后,林歌又在便利店买了点日用品和零食,见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赶忙撑着伞回宿舍了。
林歌住四人间,上床下桌,环境挺好。舍友们两个是河南的,还有一个是福建人,都买了晚上的票回家。林歌回去后就帮他们收拾行李。
晚上四个人叫上隔壁寝室出去聚了个餐,没想到万沁婷也在,还叫了几个经院的女生。林歌被拉着喝了不少酒,喝多了就一直靠着椅子盯着菜发呆。
“没想到林歌喝多了是这个样子,高冷帅哥呀。”万沁婷坐在斜对面,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眉眼弯弯地看着林断,眼里皆是藏不住地欣赏与爱慕。
李昂立马开始起哄:“桌上这么多人你别只看林歌啊!”
大家开始嚷嚷着就是就是。
说笑中,林歌礼貌地提起嘴角笑了下,伸手捏起酒杯,对着饭桌举了举,仰头喝了。
万沁婷的姐妹“哇哦”一声,手肘捣了捣万沁婷,咯咯咯笑了起来。
林歌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太在意。万沁婷是个挺好的女孩,俩人都是义工站的,一起组织过好几次活动,关系不错。但他的确没什么别的想法,共同的好友起哄了好久也没成。
大家A完账出来后,对着夜空不由自主地哈着白气。送上车,道了别,再见就是春天。
回去的路上静悄悄的,只有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声音。路旁一个路灯有些短路,忽明忽暗的光亮在林歌眼前闪烁,凛冽的冬风让他头脑清醒了不少。
林歌计划着明天的安排,一个人沉默着往前走,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抬头看了眼月亮,想到在那遥远又寒冷的月球上,此刻有一个叫做吴刚的人正在挥舞着沉重的利斧,朝着那棵怎么也砍不到的大桂树砍去,汗如雨下。
而他则是在距离遥远又寒冷的地球上,从一条窄长的孤寂马路上默默地望着他,和他一样,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