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竟南并不想跟她争论此事,压低声音,“你有没有把握?”
陆七没有回话,而是走到旁边的石壁坐下。
没有,她根本没有一点思绪。
黑熊掰下一块馕扔到她怀中,下一秒自己咬下一块,费力地咀嚼。
陆七生拉硬拽地撕咬下一口馕,握住馕的手缓缓攥紧。
她走到黑熊身边,伸出手,“水。”
黑熊无话,将水袋递给她,继续吃馕。
陆七仰头大喝一口,垂下眼睑,注意到黑熊腰间别着的一把匕首,“这是我的。”
“现在还不能还给你。”
“那就请你保管好。”陆七将水袋扔给她,勾了勾唇,“别丢了。”
沙尘暴就象征着她的生命,什么时候停,她就什么时候完蛋。
可终有到来的时候。
一个小时后,老马戴着护目镜探向洞外,“风沙停了。”
老灯用枪推着陆七往外走,“走吧。”
陆七缓缓走向洞外,看不到边际的黄沙,戈壁被埋入了些许,炽热的太阳依旧悬在空中。
“小姑娘,请找路吧。”
麻子笑的温和,她只感森寒。
陆七为自己暗捏一把冷汗,平静地掏出罗盘,假模假样地望东望西,来回踱步。
要命要命啊!要怎么骗过去?!
她往戈壁左侧走了走,罗盘指针突然动了一下,而后开始微微晃动,她脚下一顿,目不转睛地盯住指针。
这里有怨气?
但她根本没有发现什么鬼影。
麻子他们走过去瞧了眼她手中的罗盘,老灯甚至抢过来细看,但他看不懂。
“你这罗盘什么意思?”
陆七一把拖回来,“我能懂的意思。”
“南子不是说你会看风水吗?”花枪背起装备包,催促道:“赶紧看吧,别耽误时间。”
陆七无语,你以为这么好看,这里除了沙子还是沙子,我怎么给你看!
“叔叔,别催啊,我正在看呢。”
话间,陆七攀上戈壁,站在高处她远望四周,慢慢掐起手指。
沙漫西方,戈壁阻挡,风自南来,绿洲营生,夹缝中求。
据她所知这西夜应该是在沙漠戈壁中的某处绿洲,余光一瞥,她捡起地上的一丝残绢,眼露困惑。
这里怎么会有绢丝?难道是吹来的?
既然风从南方来,应该就在那边。
她走下戈壁,冲他们说:“往南边走。”
“你确定?”老灯甚是怀疑。
“信不信随你。”
语尽,她便朝车而去。
麻子他们犹豫两秒,迅速跟上她。
“我们当时也去南边找了,但是没有。”方竟南说。
陆七撇了撇嘴,“你们把这附近都找了,不是也没找到。”
“希望你蒙对了。”
“喂,别说的这么难听。”陆七冲他嘲讽的冷笑,“我的本事你不是最清楚吗?”
把我推入火坑,不正是多亏你吗!
方竟南,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顺着戈壁驱车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子突然被吸入似的往下坠,黑熊脸色大变,“是流沙!”
花枪拽起背包踩着椅子推开天窗,“快点出去!”
黑熊解开安全带跟着翻出车厢,陆七和方竟南跟在他们身后,但车子陷得太快了,像是有股拉力将他们使劲往下扯。
麻子的车及时停下,没有陷进去。他迅速抛出尼龙绳,花枪一把拉住绳子,身后的黑熊也一同攥住,可四人的重量加上行李实在太重,尚且还有流沙强大的拉力。
方竟南焦急的大叫,“快点拉!”
车子已经差不多陷下去了,只有隐露的一角在挣扎,陆七紧拽住绳子。
倒霉倒霉,怎么竟遇到这种事!
咒骂间,一股极深的怨气袭来,又恍然而逝,她当即一愣,朝下看去。
流沙慢慢席卷她的身躯,将她紧紧包裹,向下拉拽。
从下面来的?
难道...
踌躇片响,她咬牙喊道:“去流沙下面!”
“你疯了!”方竟南怒吼,“你不要命,我还要!”
“如果我没猜错,西夜就在下面!”
他们震惊地看向她,只见她神色极度认真,看不出一丝玩笑。
而四个人的重量,加上流沙,麻子三人也只是在岸边僵持,一直拉不上来。
“你说的是真的?”老马攥紧绳子问。
陆七点头,“是。”
说完,她松开一只手擒住方竟南的脖子,而后另一只手又将他紧紧拽住,他们的身体慢慢下落。
“你在做什么?!”方竟南不敢松开绳子推走她,“你想死别拉上我!”
他承受不住陆七的拖拽,以及脖子上的窒息感,他松开一只手想扯开陆七,但在刹那间他被她带下流沙,消失于地面。
“啊——救...”
方竟南的呼救声被淹没在流沙里,麻子他们惊愕在原地,还未等麻子回神,老马突然松开绳子,麻子和老灯不免向流沙倾去,他们俩立马身体向后使劲拉住。
尤其是老灯,气得脸都发红了,“马城!你干什么?!”
“去流沙下面。”
“你相信她说的话?!”老灯显然不同意,“怎么可能在流沙下面?!”
老马居高临下的睥视,“你别忘了,附近什么影子都没有,除此之外只有下面。”
原本也气愤不已的黑熊,听到他的话也静下心细想,方才陆七的大胆着实吓了她一跳。那个女生不像是会自寻死路,而且她现在大半个身子已经被卷入流沙,恐怕凶多吉少。
“我在下面等你们!”
一咬牙,她兀地松开绳子,弹指间,她被流沙卷入下去。
“黑熊!”
花枪大喊,可只有夺命的流沙缠卷身体。
老马见状,提起背包瞟了眼他们,“我先下去等你们。”
说完话,他纵身一跃,跳入流沙,两秒便被卷下去。
“麻子哥,怎么办?”老灯神色焦急而复杂,“难道你也相信在下面?”
“咱们几兄弟走到现在不容易,我本打算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哪晓得狗子...如果真在流沙下面,没准他正等着我们。”哀伤从他眼眸中一闪而过,“我想下去给他烧柱香。”
“麻子哥,你别说了,要是真的,狗子或许还等着我们呢。”老灯苦涩而笑。
花枪拧紧眉,冲他俩喊道:“哥,我先下去了!”
话尽,他松开手,眨眼间就没入流沙。
这下绳子彻底轻松了,麻子扔掉尼龙绳,背起旁边的包就跳进朝流沙,老灯紧跟其后。
须臾,沙漠彻底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