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怎么了?刚刚怎么喊你都不醒,是什么后遗症吗?”
“肯定是大师兄昨夜没好好睡觉吧,真是的,师妹提前过生辰大师兄你坐下就睡着了。”
陈生还未从“噩梦”中彻底清醒,无论是痛苦还是恐惧,都真真切切的在他身上显现。
“……睡着了?”
温玉点点头,头上发簪在夕阳下变得更红了。
“对啊,大师兄你……喂!”
陈生猛的起身跑出去,依旧是熟悉的夕阳,但这次却不是火光。
陈生并未理会身后两人的呼喊,而是跑到山门处。
山门处正在守卫的两名弟子看到陈生激动的打了声招呼,“大师兄好!”
陈生草草点两下头,“你们今日可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人或事?”
两名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头发短短的弟子思索片刻,“没什么东西,就是今日山门口突然爬出来好几条蛇。”
“在哪?”
陆霁手指了指山门外,有些尴尬。
“额……大师兄,我把他们送走了。”
瞧着陈生表情似乎不太明朗,陆霁小心翼翼的询问:“那个,那几条蛇莫非是什么,极品灵兽,或者是蛟龙化身?”
陈生苦笑一声摆摆手,“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你叫什么名字,回头再看见这种东西麻烦去我院中知会我一声。”
“陆霁!我叫陆霁,霁月清风的霁。”
陈生勾起嘴角递给他一瓶丹药,“麻烦了,陆师弟。”
“不麻烦不麻烦!为大师兄做事是我的荣幸!”
陈生转身离开,突然的一惊一乍大起大落,让他头痛欲裂。
阿飘默默飘出来待在他旁边,“做噩梦了吗?”
陈生停下脚步,语气虚弱,“我没记错的话,心魔也会控制宿主的梦吧。”
阿飘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我不知道。”
陈生表情冷漠,淡淡的瞪了他一眼。
“……勉强算是噩梦吧。”毕竟这究竟是梦还是别的什么,他并不得知。
陈生打算去宗主大殿看看,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秦长老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面前紧闭的门。
陈生走近,“长老,师傅还在闭关吗?”
秦长老猛的一怔,然后回头看向他,向来浑浊温和的眼眸此刻无比清明。
他布满沟壑的手摸向陈生的侧脸,轻轻摸索着什么。
陈生下意识握住剑,雪白的剑穗在风中晃动。
“长老,你……”
秦长老终究是年岁大了,他什么都没摸出来,他只得和蔼的笑笑,然后轻拍了一下陈生的肩膀。
“好孩子,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为宗门做了很多,我和你师傅都看在眼里,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剑穗晃动的幅度更大了,陈生声音艰涩,表情不知为何有些难看。
“长老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哈哈哈,哪里有什么意思,只是感叹,再过两年,宗主之位可以交到你手上了。”
“什么?”
秦长老似是自言自语一般,“你师傅她,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等再过几年,我就带她走。”
“到时候,多看看这大好河山,明巅宗的未来,就交给你们这群年轻人了。”
秦长老欣慰的看着他,“阿生啊,你抓抓紧,不要再怠惰了,争取年后突破元婴,这样我就放心把宗门交给你了。”
“我……”
“孩子,我知道你做得到。”
“这么多年,你压着修为对不对?”
陈生身上顿时冷汗直流,“不!没有!”
秦长老摸摸胡子大笑,“你可知为何这么多年你永远都是大师兄吗。”
“不知。”
秦长老的眼神透过他,仿佛看见了故人。
“上一任宗主,也曾是大师兄。”
“我记得那时,他手握一剑,可开天辟地,那时也是一个新年夜,魔族进攻宗门,他从历练之地千里迢迢赶回跟魔族殊死拼杀。”
“唉。”他长叹一声。
“可惜了,就是那一战,他被魔族所害,尸首也烟消云散。”
秦长老看着陈生,“但是这么些年,我一直不相信他死了。”
“他十七岁便是元婴,二十五岁已是大乘,他被称作惊才绝艳的剑道第一人,这世上,除非高高在上的神,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杀了他。”
“……”
陈生并不说话,他甚至不想听下去。
“抱歉,年纪大了,我总爱回忆些往事。”
“那时我们都以为宗门完了,死的死伤的伤,因为我的师兄,再上一任宗主,也在那场战役中死去。”
“人类的生命何其脆弱,那渺小而脆弱的生命是否还有意义。”
“有的。”
陈生终于反驳了他的话,眼神坚定。
“正是因为人类的生命短暂脆弱,所以人类做出的事才更加有意义。”
“是啊。”
秦长老真的很老了,修为还在,身体却已经腐朽。
“年轻人这样总是好的,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短暂的人生中什么也留不住,你的家人,朋友,师长。”
“一切你所在乎的东西都离开了你,到那时你却只能怒其不争。”
“要是我能活的再久一点,要是我能再强一点,大家是不是就不会死……”
一声嗡鸣,陈生劈出一剑,将天上的云层割开。
他没有动,只是看着秦长老的脸。
被遮蔽的太阳露出,剑刃泛着寒光。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
他平平无奇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耀眼,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但他声音铿锵有力,仿佛穿透一切迷雾的烈阳。
“只此一剑,可破万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