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会在他痛苦难耐,突破金丹时不出现吧。
“心魔怎么会是你这样的,明明……”
剩下的话他不用说,是个人都会明白。
明明魔物作恶多端,忘恩负义。
明明心魔会蚕食心智,让人走火入魔。
微弱的声音响起。
“那只是别人告诉你的魔罢了。”
一股凉意拂过耳畔,说不清是风,还是他的手。
“真正的我,你有仔细看过吗?”
“你的师长,同伴,宗门。”
一句句的问题仿佛要将他心头震碎。
“你真的有,好好看过他们吗?”
“别说了……”
陈生后悔刚刚的改观了,他缩进榻上的角落,是风吹不到的地方。
“你什么都不懂,你只是一个空有我一部分记忆的心魔罢了。”
下意识捏紧了手,直到痛觉叫醒自己。
“不去看,真正分离的时候才不会痛。”
“我是,对他们也是。”
水汽氤氲了视线,陈生赶忙用手去擦,他其实并不难受,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后果他也自愿背负。
但即使逼迫自己不听,不看。
多年来朝夕相处的人们,又怎么不会在他心里留下一席之地。
耳畔是一阵叹息。
“休息一会吧,过两日,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明巅宗虽然落魄,但底蕴仍在。
陈生想破头也想不出有什么不长眼的敢打上来,可能是宗门切磋吧。
说来也怪,阿飘以前时不时就会跑出来,有时会说过两日会有比试,有时则是在他偷偷去秘境历练时,为他指引方向。
他似乎总是能未卜先知,而曾经的他却在一次一次的帮助下昏了头,似乎从未想过他的真实身份。
人魔势不两立,他却是他的心魔。
倘若被发现,那……
这些日子的疲累让陈生闭上眼睛,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阿飘已经潜移默化的融入了他的世界,丢不得,舍不下,明明有了心魔,最该做的就是上报宗门,然后快刀斩乱麻。
他却觉得不能看着对方死去,明明没有实体,明明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东西,甚至不能分辨出他到底是不是心魔。
陈生想,等有一天他真的作恶多端。
就由我,亲自斩断心魔。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陈生被窗户透进来的光晃了晃眼睛,起身离开房间,本想像从前一样离开小院。
却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阿飘的话,他站在院子中央,竟有些出神。
这块院子地处明巅宗最高峰,是除了宗主居所外,最大,视野最好的。
陈生喜欢清净,所以这里常年不会有人来打扰。
宗门一共有四个峰,名字不详。
听说是因为当年的郁宗主文学造诣难以言说,所以取了宗门名字后便已经是绞尽脑汁。
最后大手一挥,说一年四个季节,一个宗门四个山峰,就从左到右春夏秋冬吧。
听说当时宗主还因为哪个山峰开头跟别人争执。
最后四峰的名字不了了之,但听说这件事的弟子们私下按春夏秋冬给山峰做了排序。
最开始争执不休,直到几年前才定下来。
那年陈生刚当上掌门弟子,意气风发,清冷孤傲。
大家觉得他住的峰最适合冬天,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冷若冰霜。
陈生看着旁边开的灿烂的粉色桃花,无语凝噎。
这么多年,直到今天陈生才仔细看起院子的样子。
地上是石板铺成的小道,四周是漂泊不定的云海,除此之外便是一颗巨大的桃树。
并没什么特别的,很常见。
陈生烦闷的低语。
“也没什么好看的,外面住什么都一样。”
鞋尖用力的踢走地上的鹅卵石,撞在树干上,窸窸窣窣的响动伴随着掉落的花瓣。
此情此景,不做点什么似乎有点浪费这一树花。
雪白的剑尖挑起落花,白色袖袍上闪闪发光的是银线绣出的云纹,陈生挽了一个剑花,脚尖点地,转了一圈,眼波流转间,风起。
地上的花瓣被轻风带着飘起,陈生微微用出一些灵力,花瓣跟着他的剑刃一起打转,粉色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翩翩起舞。
鼻尖是混杂着草木清新的花香,眼前人用剑带着花瓣舞剑。
就像落花也有生命,即便碾落成泥也要追逐着他。
阿飘悄悄在后方吹起风,陈生恰好转身回眸。
平凡无奇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那双清透的眼睛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魔力。
借着这场风,他站定,稍许加快了挥剑的速度。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卡顿。
并不需要什么伴奏,脚尖踩地的声音,挥剑的嗡鸣声和风吹起的呼声就是最好的协奏。
地上落花皆被风带起,汇集于剑身。
陈生挥出最后一剑,衣诀翻飞,花瓣随之飘向远方,落英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