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林间传出女子尖利的哭叫声,距离很近,几人匆匆赶去。
兰识将短笛搭在唇边,笛音破空,蛛丝瞬间破土而出,缚住枯林中的人。
还未走到跟前,被束缚的人便露出莫名惊讶与狂喜,“兰……灵女!你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步六孤辰神色阴沉,将长刀架在为首之人的脖子上,“什么叫有救了?好好说话,不然现在杀了你们。”
那人腿止不住的颤抖,又怕又喜。
兰识正想扶被绑的女子下来,那女子却张嘴狠狠咬了她一口,“死的为何不是你。身为灵女,为何弃我们不顾?”
彦时安上前一把推开她,把兰识护在身后,“你怎么说话呢?”
僵立在原地的几人颤颤巍巍道,“长老说了,只要灵女能虫祭,山神自会站在我们这边,拦住西鹤拓人。”
“灵女,你行行好,回去找长老吧,我们也不想替长老抓寻常女子了。”
几人七嘴八舌,彦时安越听越气愤,“所以,你们是把战败归结在兰识头上?难怪节节败退。”
不等他们辩解,上前一一打晕,捆在树上。
如今现状,西鹤拓人为占领土一味南拓。
而南鹤拓人忍辱负重,心理扭曲,以为是神灵作祟。
赤水旁,步六孤辰为兰识包扎好伤口,“不要多想,本就不是你的错。”
兰识摇摇头,并未为此伤神,“他们也是没有法子了,若能应对,谁会去求神呢?他们怪罪于我,我无法反驳。”
彦时安愤愤道,“不能相信他们所说的。如果真以你祭神,不管用了,他们还会说祭品不够多。”
“是啊,阿识,不必烦心,我们帮西鹤拓找到原由,说服他们不再南拓,才是正途。”
兰识沉默半晌,“可是,这万顷青林,怎会如此呢?”
步六孤辰望向赤水,他早已怀疑是池水的问题,“水下或许真有东西,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彦时安想起水下人头扑食的样子,惊呼道,“不能下!”又觉自己行为过激,解释道,“兰霆不是说了吗,下去的人都死了。”
兰霆望着池水出了阵神,“堂姐,我来下。”
“小舅子别意气用事。”
兰霆睨了他一眼,“我不去,你会水吗?把麻绳捆在我身上,如有不测,拉我上来。”
彦时安走到李至简身旁,低声道,“这能行吗?”
李至简默默点头。
兰霆起身走到池旁,一脚踏入了池中。死寂已久的赤水荡漾开水波,瞬间将他吞没。
赤水下,泥沙涌流。
江唤云的心魂紧跟在兰霆后面。
未游出几尺,便看见已然发白的无头尸体。
兰霆想将它抬出水去,却发现它与普通尸身不同,沉重不已。
他将绳索捆在它身上,在水下拉了拉绳子。
几经波折,才将它带出水面。
□□未腐烂,颈上一颗红痣如血。体内的东西将皮肤顶出鼓包,想钻出来。
兰霆发梢滴水,望着那浸泡已久的肉身,若有所思。
兰识将方巾递过去,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认识她吗?”
兰霆自知瞒不过堂姐,“认识,九坤炉之一。”
步六孤辰望着它体内躁动的异物,“什么九坤炉?”
兰识解释道,“在鹤拓,蛊是男子所炼,女子只能使用部分创造出来的蛊。坤炉便是炼蛊的地方。不过,早都荒废了。”
兰霆垂头道,“坤炉,最初确实是用于养蛊的。可一代代传下来,早已沦为风月场。鹤拓人不再严查坤炉女是否属于九阴。只要是女子,无论是养不起的、求荣华富贵的,都可以送到这来。”
兰识疑惑道,“你怎么认识她?”
“自然是去过。”兰霆眼神闪躲,“是她……长的有几分像你。”
彦时安听闻坤炉已废,疑惑不已,“坤炉为何突然荒废?”
“听说是炼蛊出了问题,祭祀被蛊虫啄瞎双眼,九名女子死在虫海里了。”
兰霆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旋即又忽得抬首,“不对!”
在虫海难之前,江唤云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
六年前,婚宴酒席之上。
一个醉酒的少年举着酒杯,谄笑道,“兰霆,坤炉女中有一个神韵极似你阿姐的,你不想去看看吗?”
兰霆听后将手中的木盏重重摔在桌上,不屑轻哼。那女子他早有耳闻,风月场上的女人,怎可与堂姐相提并论。
酒肆内打包了佳酿,朝木屋的方向走去。
春夜,风林纤月。兰识躺在木台之上,赏景品酒,惬意至极。
兰霆躺在她身侧,酒意袭来,昏沉欲睡,“堂姐,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我想学更厉害的蛊,还想出去看看。”
走出这万重山,去看星垂平野阔。
“等我练出了蛊,我会交给你。只不过,堂姐,你能不离开我吗?”
兰识轻笑,“兰霆,你是吃醉酒了吗?我自然不会离开你,我永远是你的堂姐。”
他知她言下之意,心中瞬时布满委屈与不满。
我想要的,不只是堂姐。
他喃喃道,“可你也会嫁给别人。”
谈及婚事,兰识面上略带羞涩。
兰霆见她良久不语,急切问到:“堂姐是有了喜欢的人?”
兰识将未喝完的就塞进他手中,佯装愤怒道,“女子的心上人是天大的秘密,不能随便问。”
兰霆起身,在原地望着兰识走回屋内,步履轻快,却令他心下一沉。
是谁,都不会是他。